阿民的故事-童童-完整版07/04/2015-11-20(原標題阿明)b.

11.水災
...誰知湄水瀑漲。百細市,自有歷史,60年以來,最大的水災。
災情嚴重,整個城市被淹沒。城市的最高點,就是萬通區,樓下全淹沒,都搬上二樓去,食物、米炭連食水也要搬。還好常下雨,大家盛雨水煮食,自來水已污染,不能用。
中華會館與友好寮人徵用舟船,組成救災中心,把低地老人、小孩遷移,安排居所。阿民的2樓也收容了一家4口,安頓好妻女,阿民於是投身救災工作去。分發食米、衣物、藥品…這些東西全來自華僑米商、服裝店、中藥房,店主們的捐獻。
政府則自顧不暇,華僑唯有自救、自助。而政府、紅十字會的救濟物質,待水退後,方見上。時,阿民,他一家已離去!
水災期間,可乘舟,直通彼岸,本是偷渡的良機。但,蛇頭說:不安全,逆流北上40公里,方可横渡,水勢太急,船夫不敢…
急死阿民,一家5口,加上民太腹中6個月的嬰孩,不能再拖了!待水一退,已近2個月。時,民太已有近8個月的身孕。不能走,也得走,醫院滿是病人,災後傳染病流行。
取得出遊的通行証,一車40餘人,華僑30、越僑6、寮人4,由蛇頭帶領北上朝素旺進發。其實不是去素旺,而是到半路的納康平休息。待明朝乘天未亮,拐個彎,到河邊,登上泰國蛇頭的2艘長尾船,渡上彼岸。
當晚,民太肚痛,孩子提早2個月出世。

圖:長尾船(圖中船,非偷渡船,那是走在海上的長尾漁船。時,多黑白照,類似而已,不掛旗,可載20人,船較本圖大些,舟夫靜悄悄地把船撐到河中心,方敢開動機器,接近泰境又關掉機器。)
12.生子
…待明朝乘天未亮,拐個彎,到河邊,登上泰國蛇頭的2艘長尾船,渡上彼岸。
當晚,民太肚痛,孩子提早2個月出世,是個男嬰。
鎮上唯1醫所1醫生1護士,醫藥奇缺,還好順產,否則死定。
阿民埋好胎盤,在車主的幫助下,把太太及孩子送到村長家中,求宿1個月,期間補助食宿費。
蛇頭對阿民說:可讓3女先行,阿明搖頭。其父母嚴告:逃難勿分散,否則難重逢,何况最大的女兒才7歲,最小的3歲。
受過苦的阿民,在物質奇缺的窮村,一家6口安然度過。想起小女兒吵著要吃雪條,有錢也沒地方可買,阿民滴淚。
至於太太做月用的艾葉、檸檬葉、香茅、生薑,村裡買得到。百細父母托往返客車送來牛奶、紅糯米酒、衣物、中藥…
緊急用的物品,阿民也託熟車主在較近的萬孔市採購。
村民有母雞、鮮菓、蔬菜、白米,都來找阿民,因他不還價。阿民買多些,除了自家用,一部份送屋主,皆大歡喜!
村裡的溪水不能喝,因有瘧原蟲。村人食用2公里外的湄公河水。天天有人載水來賣,阿民借用村長的一個大水缸,毎天都買2缸水,1自家用,1免費送村長。
1個人,要照顧1家5口,非易事。但,阿民一向懂得用人,僱請2村長女兒殺雞、起火、煮水、洗衣服、帶女兒在附近玩耍…
週末,阿民買到一瓶酒、魚乾,請村長夫婦共飲,他們齊說:多住,不要太快走。
重男輕女的阿民老父,老早已托人帶來一大筆錢,信中說:保好孫子母女健康平安,花多少錢在所不惜!阿民身上沒帶多少錢,逃難,有足夠用費就行,隨身帶錢易惹禍。
斗轉星移,日落西山。眨眼滿月,子胖妻健。蛇頭到!一定到,因只付1/3,其餘,人到營,帶上平安字條,方可到指定人處收款。
4、5萬人,就這樣來到了泰國烏汶難民營。這樣的難民營,沿泰寮邊境,不少10個。沒蛇頭帶,自闖難民營者,通常要做牢3天,泰警方發難民證。
時,寮國人口300萬,逃亡的據說近百萬人…
逃亡者,全錯了!?這些人都是笨蛋!?經濟難民!?其實經濟與政治不可分割!他們靠打拼,在第3國大顯身手。
逃者:或伏屍山林,或沉屍湄江…
陣年舊事,原本不必話大家知。
您知坐牢的滋味？阿民一伙被捕,坐牢了!
13.坐牢
逃亡者,全錯了!?這些人都是笨蛋!?經濟難民!?其實經濟與政治不可分割!他們靠打拼,在第3國大顯身手。
逃者:或伏屍山林,或沉屍湄江…
陣年舊事,原本不必話大家知。
您知坐牢的滋味？阿民一伙被捕,做牢了!
前,與阿民同車的36人,全安抵烏汶難民營。阿民太太因產子而逗留在納康平鎮至滿月。蛇頭專車來了,32華僑,加上阿民全家6人,共38人。阿民告別村長,感謝萬千!言:我們北上素旺謀生。村人,沒任何人懐疑,這類生命關天之事,親如兄弟也不能預先告知。
車子把大伙送到林邊,要步行,穿越1公里的森林,方到河岸,走森林是為避過剛設立的哨站。
誰知,林中巧遇夜巡邏兵,被20兵包圍,令:坐下!雙手放在頭上!!!
大伙嚇破膽,蛇頭向領隊的隊長跪拜,要求放行,要多少?阿民在咫尺,聽得分明!隊長言:我不能捂住20人之口,你的錢不夠分!你留下$,單獨離去!!!蛇頭鑽入樹叢,爬走了…
留下阿民等37人,搜查、問話…首飾、錢,被沒收。帶大伙到涼亭,待天光,隊長強徵客車,把阿民一伙送交萬孔市軍部。該市華僑理事會要求放人,願捐軍部款項,給不喜社會主義者進行教育。談判失敗,因人數太多,此事件只怕傳到省府-百細。唯準送被子、食物,明天移交省府。
到百細市,車子停在食店前休息,押送兵去買水,華人圍隴,有的買水、買乾麺送熟人。阿民遠親為他一家買水與食物。他流涙了,嚥不下,同時,乘機把手錶、腰帶交親戚轉老父。腰帶不值錢,內中卻密藏300美元。
事件轟動華社,理事會即展開營救工作…
押送兵為免多人圍困,即令開車,將37人送牢房,遞交文件離去,了事!
圖:百細中華理事會
14.難民營
…事件轟動華社,理事會即展開營救工作…
押送兵為免多人圍困,即令開車,將37人送牢房,遞交文件離去,了事!
入到牢內的廣場,即被荷槍實彈的軍警怒吼:小孩、大人安靜,不聽令者上銬,反抗者即送暗房!把身上下列物品:小刀、火柴、褲帶、手錶、香煙、利器…全放在地上!只準帶1衣、1褲、1毛毯。
要尊守牢規,不得有抵觸社會主義的言論,否則槍斃!你們這一批受人誘騙、拐帶的無知人,要好好反省,不然,要在這裡呆上一世!!!
訓話期間,見高檯上警官與理事長並肩而立,警長言:經理事長簽保,你們是良民,要努力學習,在獄中改造自己,方可重見天日,至於婦女、小孩,全是你們男子漢帶壞,本官網開一面,婦女、小孩可假釋,回家學習,千萬勿有逃跑的念頭…於是婦女連不足18歲的未成年人,17人全釋。其中有2人19歲,因長得矮小, 虛報17歲,也放行。阿民後來方知:是按人頭收再教育的贖身費。
其他20個男人,全打入牢房。
阿民高興了,妻子兒女5人可回家。
阿民等20人,要在牢裡接受11天的教育,方釋放。
這11天有如11年,且留後說。
出牢半個月後,阿民等再逃成功了!!!
圖:難民營
15.獄中
出牢半個月後,阿民等再逃成功了!!!
牢中11天有如11年!!!
這是40多犯人+阿民等20人=60人,生活起居的營房。沒床、只有一廁、一水龍頭! 天花板高掛2盞不足100火的燈泡,2個高高在上的小窗,光綫不足,大門永遠鎖著,有兩個小鐵窗,用來傳人,送飯。
60人分作6組,毎組有1組長,組長之上,各有1正副‘牢頭’,2人是獄警的馬前卒。
阿民等20人,被分配到各組去,每人獲得如課桌大小的水泥地(床位)。大家生活在2間課室大小的牢房,人擠人,走動一不小心,會踩到人。
你看過‘逃獄’的電影吧?獄中有黑社會!這裡沒兩樣!!!逃,不可能!
20人踏入牢房,即被牢頭搜身,有$2萬,1萬交牢頭作公費,另交多少錢,方可領有一軍人蚊帳!晚間,大家掛上蚊帳,你綁我的,我綁你的,把牢房塞得滿滿。晚間,洗手間已被上鎖上,大事小事,要在8:00pm前弄妥。
夜裡,尿屎急來,又如何?只好用食飯的鐵盆盛著,早上倒入馬桶,沖洗。10am,再用它盛飯!有誰敢言?被送入單人暗房有份。
圖:鐵盆(沒這圖新,舊且生銹)
16.子彈費
牢中11天,有如11年!!!
每天早上喇叭聲一响,人人要起床。6時唱國歌,喊:…共和國萬歳、…主席萬歲!7時清潔牢房、8時聽國家電臺新聞廣播。9時由獄警送來的學習文件,交牢頭照本宣科,念給大家聽,然後,大家一起念…
11時由組長領來的牢飯分發給組員。飯裝半盆,有時燒焦或發黃,伴加鹽的白菜或空心菜。那一天,若菜上有兩片豬油,就算好菜了。
你吃不吃?一天只發1次,早、午、晚餐,就在這1盆。
除了盆,每人還有1個鐵杯,用它來裝厠所內的自來水。人人都喝生水,有異味!你不喝?活不了。不給你玻璃杯、磁碗,防你打碎,作利器。
用手抓飯菜吃,不發鐵湯匙,要匙,同牢頭買,要吸一根煙,也同牢頭買。獄裡不能說買賣,只說:互換!!!
1:00-3:00pm是審問時間,毎天都有20人被輪流傳去問話。你為何逃亡,蛇頭是誰?知錯了嗎?學了什麼文件,明白嗎?…你答得好,他也懒得問,簽個名,了事。
有個逃友說:蛇頭交錢給隊長而獲放行。審問的獄警言:須糾正你的說法,解放軍不貪,那是勞軍費。要不要更改你的口供,不改,入暗房!!!
被問者與阿民同組,他把經過說了。
3:00-4:00pm為集體放風時間,大家可散步,呼吸新鮮空氣。高牆的4角,各有獄警在監視。
4:00-6:00pm為各組輪流的勞動時間,打掃廣場、走廊、搬運獄中用品、劈柴,洗盆、杯…為明早10時燒飯菜備用。阿民最愛煮菜,因可喝煮滾的菜水。獄警點頭,喝水可以,吃飯菜則不行。煑飯不易,因用半個生銹的電油桶,難清洗,飯不發黃才怪。阿民言:離開這勞改學校(不准說‘牢’),一定喝瀉藥, 把這些髒物沖走!勞動期間從頭到尾都有2獄警跟隨。
週三准許家人送1次飯菜,民嫂送1大包炒飯、1隻烤雞、12條香蕉,全用紙包,上貼名。傳到阿民手上,只有4口飯,半條香蕉,1條雞腿,這個腿,又要與同組共享,大家說:社會主義真好,平均分配!
7:00pm是晚課,喊過萬歲,方入睡。
凌晨,若聽到吉甫車聲,大家都緊張,聆聽是那個暗房的牢門响,肯定是:那死不肯悔改的反動派,被帶上車,送2公里郊區,由你自掘墓坑,一腳把你踢下,活埋!
阿民說:更甚者,他,他曲的1個邱姓同學,為守家業,決定不逃。因親眼見到血腥暴行,只好逃亡了…
邱說:某日早上,廣播中:(每個街口都有喇叭)警長招呼市民到廣場集合。
警官除了提倡愛國精神及一般訓話外,說:昨晚捉到了2蛇頭及3個死勸不改的反動派,今請大家為他們歡送!說罷,拍拍手,5警帶5犯立於牆下,警長舉手,槍响,5犯倒斃!!!
大家一齊鼔掌,大喊:…萬歲!!!高唱頌歌而散。
死者家屬不准哭,要付子彈費,方能領屍…
圖:子彈
17.蝨子
牢中11天,有如11年!!!
大家一齊鼔掌,大喊:…萬歲!!!高唱頌歌而散。
死者家屬不准哭,要付子彈費,方能領屍…
夜裡是吸血鬼(蚊子)出沒的時間,有蚊帳,不怕。不過,要留心,勿讓腳伸出帳外,否則那隻腳被叮得紅紅又腫。紅腫小事,怕的是染上病毒。
不怕蚊子,就怕那床蝨!!!沒床,那來的床蝨?所以只好叫蝨子,蝨子的大肚皮紅艷艷!而‘受教育人’則皮包骨。
這小東東,白天躲在牆角或地板的裂縫、或毛毯或帳角…
晚間,牠們爬出來與你親熱,吻吮你的肌膚!
阿民每晚都要按死100隻,方入睡!1,2,3…99,100,不過10來分鐘而已!
剛入睡,就聽到鄰近發出輕微的淫浪聲,此起彼落。想:這3、5對同性戀者,是在做肛交吧?他們已被關3、4年了。男人與男人相愛?死人不許哭,要晿喜歌?阿民親眼目睹,喪家唱歡歌,送殯隊伍奏喜樂,人性何在?明朝話你知。
清早,8時獄警送來文件,牢頭朗讀:昨夜,某某反動者已遭正法,下場是:自掘坟墓,活埋!!!准15分鐘開歡送舞會,慶祝人民的勝利。
於是,牢頭把30人扮作女隊,另30人作男隊,同時,允許選你的舞伴。大家齊拍手,輕唱川壙情歌,跳起喃旺舞,轉牢房4圈,剛好15分鐘。在這情況下,於是催生了男戀男…人性何在?
圖:蝨子
18.假釋
牢中11天,有如11年!!!
人性何在?
每日一次清洗牢內厠所的工作,就是阿民這一批新人。5人一組(連組長),2人用2竹帚掃刷,2人用鐵桶沖洗,組長在監督,須在10分鐘內做好,高掛在牢外 的大時鐘是明証。厠所內有1條小小溝,是通向外的下水道,因馬桶只有1個,可容納10人的厠所,急來7、8人同入!沒地方排瀉,只好或蹲或站在小溝邊大、 小解!限每人1分鐘,你要用手洗自己的屁股,洗手,沖水,又要為自己裝一杯水,帶出飲用!一分鐘內當然洗刷不乾淨!於是,厠內有濃痰、下痢的血漬、糞 便…,厠所則靠這4人,輪流清潔了。沒清潔劑,清潔困難!
困難也要做,晚早課都講,那是疾病茲生的地方,又是飲喝的生命綫!!!
阿民來到自己‘卧食’,不要以為點錯字,不寫室字,乃因坐卧、飲食都在這裡。阿民翻開卧食的毛毯,數一數有10條水泥痕,10天了!!!
10天了,外邊營救工作進展如何?不得知!!!
要咬緊牙根堅持下去,學那‘難死’的精神。
died hard-掙扎,對抗死亡-ຕາຍຍາກ
圖:網中人
19.棄國
10天了,外邊營救工作進展如何?不得知!!!
要咬緊牙根堅持下去,學那‘難死’的精神-died hard-掙扎,對抗死亡-ຕາຍຍາກ
第11天早上,學習課後,阿民等20人被傳到廣場集合,警長宣讀文件:…你等老父母、妻子兒女需要你們的照顧,同時,中華會館又簽保,原定學習30天方放行。今,提前…大家喜容滿面,警長皺眉,獄警大喝:你們要痛惜失去教育的機會!!!大家有經驗,馬上展愁容。警長高興了,續言:在這未來的20天,每日上 午8:00要到你所在的區公所簽到,晚間8:00後須在家,區公所警員夜夜臨檢!每日上午9:00,市電臺廣播的文件,就是你們要加強學習的文件,
要回覆區警言的學習問巻,簽知20天,方完成…不准私逃,不准有違國策的言論,要好自為之,說罷,遙指暗房。現,即刻到牢門簽名假釋,並由警員押送到會所。理事長用國語照本宣科,簽到、簽知!!!
理事長言:請看佈告,你們一部份的陸護照,已批下,請去簽領!其中有阿民的姓名,他大搖其頭:去你的!
理事長又言:與當局談過,今日起准有秩序離國,第1批35人,要走,即報名。阿民馬上給自家6人登記,按人頭收費,3天內交清款項,4天發通行證,可成行!龐大的離境費,阿民之弟代墊,到營方滙還。
圖:寧願做難民,也不做中國籍的‘華僑’。從此踏上無國籍的旅程!!!
20.營中
寧願做難民,也不做中國籍的‘華僑’。從此踏上無國籍的旅程!!!
當然,仍舊乘寮國蛇頭租用的客車,這次,公開過關,來到指定的關口,通行證即被沒收,放行!寮蛇頭早與泰蛇頭聯絡好,登舟渡河而去。據說:這些蛇頭都是軍方的密探。
阿民遙望漸去漸遠的寮境,椰樹、竹林、茅屋已模糊,原來眼中充滿了淚水,畢境那是自己生活了35年的故鄉,今日起即走上不歸路。
蛇頭的車,將阿民等35人載到烏汶難民營後門的民房暫安頓一會,然後,通知各自的親友。童來到後門,將阿民一家6口的行旅,搬上3輪車,先運入營。接著,童再來接應6人,童已打點泰方自願軍(อส)守衞,言:這是來探訪我的親友。居於人道,泰軍警心知肚明,放行!
入營後,即到寮方營長登記,發戸口証,憑證可到泰方營長處領取正式的難民證,有証件,可進出難民營。規定:不准離開烏汶市區。同時,可領取由聯合國難民公署轄下分發的食物。手續簡便,寮營長問你幾句寮語,你會答,ok!!!
不知者,由正門入營,即被捉入牢3天,問過話,即發證件,准住營。
正門旁是營長的辦公室,帶領20自願軍(อส)守衞,是泰國主權的象徵,你只能暫居,泰方不接收難民，要求第3國認領,難民營只開放3、4年,將關閉,走不掉的,要遣返!
圖:湄公河岸邊,景色雖美,仍繫不住愛好自由子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