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

1.  將「支配」翻譯為英文，或可了解此字較多面向：arrange（安排）、allocate（分配）、control（控制）、dominate（統治）、govern（管理）。總之，當一個人或群體，企圖去掌控、管理自己或他人之事務，即可稱為支配。人要活下去，首先便需支配自己（身心或時間）；而一個組織要運轉，必須做到資源上的合理分配，其中涉及人員、事務的管理，便是支配存在的原因。「政治」即是因此存在。

2.  以一個國家來說，支配得宜，便能獲得文明的前進；相反則帶著全民墮入不幸。支配者被推上領導地位的初衷，或眾人賦予他的期待，絕大多數是善的、為全體利益著想的（當然所謂的「全體」，各時代有不同定義）。但如同英國歷史學家阿克頓所言：「絕對的權力造成絕對的腐敗。」當人或團體擁有支配他人的力量時，為杜絕腐敗，更需要發展出一套制衡權力的機制。這樣的理想，部分已由現代的民主政治落實了。

3.  要能享受支配帶來的進步，並去除支配造成的痛苦，是極其困難的事情，需要眾人的力量來完成。然而，集眾人之力的過程中，又會產生更多複雜問題（如新舊支配者之間的矛盾、不同團體對理想標準的差異、受到時空限制的能力）。原來想要去除支配的人，可能成為新的暴力支配者。歷來的起義或革命，初期或許都是為了正義，然而一旦「見血」，或牽涉到誰要當「終極決策者」時，便在不知不覺中受到權力的慾望所奴役。

4.   但我樂觀地認為，當條件齊備，人類絕對能夠享受支配帶來的好處，並將壞處減至最低。其關鍵，除了領導人本身的人格與能力，更需要賢明的民眾監督者，以及一套歷經考驗、但時時接受修正的機制（組織、法律等）。這條路沒有終點，只能愈來愈接近完美、或愈來愈遠離粗蠻。或許民主政治的終極目標之一，就是所有人都能意識到：「並非領導人支配一切，我也擁有支配力」，進而理性、賢明地採取行動。

【答】

1.  剖開中華帝國，可發現各個朝代大致共通的元素有三點：政治上採內儒外法，經濟上依靠小農支持，拔擢人才以選舉（科舉）制度。

2.  賴聲川導演的《又一夜，他們說相聲》，將儒家思想的功用描述為：「讓底下人都乖乖的，上面的人就可以為所欲為。」貶抑儒家思想被皇帝利用得很徹底，因為儒家教人遵從忠孝禮義，統治起來非常方便。這個敘述方式能夠輕易理解儒家對帝制中國的影響，不過卻是過度簡化歷史的結果論。以較高層次而言，儒家賦予士人「道」的理想與生存價值，使其擁有「治國、平天下」的使命感；而透過科舉，全中國最聰明的人都效力於「天朝」，並引以為自豪。因此，儒家思想雖然侷限知識分子創造與反動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卻凝聚了帝國向心力。而作為帝國經濟底層的小農，擁有安土重遷的習性。因為依存於土地，他們不輕易搬家，故能成為政府固定稅收的對象。上述政治、經濟、科舉共同造就一個龐大的官僚機構，足以支撐千年中華帝國。

3.  簡單區分中西君王統治國家的方式，或許可以這麼說：中國的皇帝向以「人治」，而近代歐美則以「法治」。因此一直以來，都有「專制中國」與「西方民主」的印象。然而在黃仁宇《萬曆十五年》當中，卻讓我對「專制集權」四個字產生動搖。以明朝的皇帝來說，極少有機會為所欲為，明神宗連立一個太子都無法遂願，灰心之下他開始罷工不上朝，連續20年，不過中國的官僚體制並未因此癱瘓。明朝被稱為中國專制統治的高峰期，如果連此時的皇帝都這麼身不由己，如何論斷皇帝制度的專制！因此我認為應先對「專制論」持保留態度，再來了解皇帝有哪些權力。

4.  由於秦始皇將皇帝權力發揮到極致，因此我們對於皇帝制度的印象常是「權力至高無上」、「朕即法律」、「發出的命令不可侵犯」、「任意決定官職任免」、「操生殺大權」等。至明太祖朱元章廢宰相、集大權於一身，又任意羞辱士人，更讓人覺得皇帝彷彿可以專擅決定天下大小事。但事實上，中國皇帝面對來自全國的事務，不可能一人獨立裁決，故中央有「廷議」制度，官員亦可採書面或口頭方式上「奏摺」，表達其意見。理論上，皇帝可以獨裁，但針對其令旨（或皇帝的表現），臣下有權「進諫」，即使危及性命，歷史上仍存在不少「冒死進諫」的官員，如唐太宗時的魏徵、明世宗時的海瑞。因此，皇帝絕不是能為所欲為的。

5.  當然，中國存在不少為所欲為的皇帝，但他們頂多在「私領域」為所欲為（好淫逸樂、愛書法、愛做木工、不上朝等），一旦涉及國家大事，廷上的那些「老臣」絕不會坐視不管，有時他們對皇帝的私生活也要「上書」評論一番。

6.  皇帝制度存在的用意，是代替上天治理臣民，質言之是一個辛苦的職業，而非享樂的位階。皇帝在擁有權力的同時，更負擔沉重的決策壓力。由於忌憚受到人民或貴族的反叛，抑或歷史的負面評價，皇帝權力並沒有電視劇演得那麼恣意妄為。皇帝制度不是一種專權、專制的設計，但當一個強人成為皇帝時，他有實現專制的「可能」，如漢武帝、明太祖等。與法治國家相較，中國皇帝的確擁有較多自由決策的空間，但在政權上的專制程度（或專制延續的時間）有限。簡言之，中國皇帝的權力型態是獨尊、不受侵犯、代替天意的，但卻也是受到歷史評價與王朝興亡約束的一種複雜運作。

【答】

1.  以東亞王權來說，朝鮮的李氏王朝滅亡於1910年日韓併合；中國的清朝於1911年辛亥革命崩潰。兩者帝制的結束，都始自歐美帝國主義的影響。

2.  日本於1853年、中國於1840年在西洋大砲的威脅下結束鎖國政策。此後日本走入大政奉還、明治維新的時期，中國也展開西化、革新之路。日本在邁向近代化的過程中，以與歐美並駕齊驅為目標，甚至學習其支配、壓迫小國的帝國侵略手腕（如福澤諭吉提出的脫亞入歐論），朝鮮便是日本展開侵略的其中一站。而中國在開港通商後，因地大物博、國勢又弱，成為各國蠶食鯨吞的對象，故激起國內知識分子、資產階級推翻老舊帝制的行動。

3.  日本在鎖國時期是幕府當政的武人政治時期，由於被迫開港，激起各地聲討幕府的聲浪，最後將王權歸至明治天皇手中，在集權的嶄新氣象中進行西化。而中國在被迫開港前已是一個運行一百多年的老朽帝國，貪官污吏盛行、吏治敗壞、天朝思想至上，接觸到西方新式科技與政治思想時，難以低下頭承認帝國的落後並斷然進行改革；即使皇帝有改革之心，還必須跟龐大的官僚體制與傳統陳規抗爭。因此，中、日在帝國主義入侵時，其政治態勢的差異，導致往後不同發展。

4.  日治時期的台灣留日知識分子，因接受西方民主思想，並受到20世紀初世界民族自決風潮的影響，於1910～1930年代，陸續發起六三法撤廢運動、台灣議會設置請願運動、地方自治訴求等，爭取台灣人的政治權益。因日本政府忌憚台灣人自立，這些運動大多失敗，但1935年日本總督府在盛大民意壓迫下，不得不開放半數市會議員及街庄協議會員民選。這是台灣首次的地方自治選舉，雖然是有限制民選，但一般民眾首次認識到普選、參政權、自治的觀念。

5.  中華民國統治台灣後，民國初年新文化運動、民主憲政的成果一併移入台灣。雖因動員戡亂時期，保障民主自由的憲法形同虛設，但1960年代有爭取憲政民主、自由人權的雷震，1970年代則出現黨外的民主訴求。從雷震案、中壢事件、美麗島事件，可知早期的民主運動受到壓迫。至1980年代民進黨成立、解除戒嚴，開放黨禁、報禁，憲法中的人身自由、言論自由受到落實，台灣開始進入了充滿生氣的民主階段。台灣的民主，可以說是結合了日治時期台灣人的民主經驗，加上中華民國初年的西化與憲政成果；更因歷經二二八事件與白色恐怖時期，民眾對於族群衝突與政治利益特別敏感，形成現今台灣獨特於世界的自由民主（制度與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