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cerpt:韋德.戴維斯(Wade Davis)的《靜謐的榮光:馬洛里、大英帝國與聖母峰之一頁史詩》
2025/05/24 05:5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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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韋德.戴維斯(Wade Davis)的《靜謐的榮光:馬洛里、大英帝國與聖母峰之一頁史詩》
歐德爾從未須臾質疑過兩人在大限之前抵達了聖母峰頂,也衷心相信讓兩人從印度出發跋涉數百英里,穿越圖博,只為來到山腳下,背後推動著他們的是何等崇高而美好的使命。歐德爾用筆,寫下了他對兩位故人的永恆思念:「我最後的那驚鴻一瞥,看到的是一個秉性如此迷人,任誰都會忍不住要與之親近的靈魂,是天賦的才華洋溢與身心所散發出的無比潛能;我看到的,是他正『勇往直前』,並與伴他同行的另一個正直之人分享著那一幕的神聖莊嚴。能親眼目睹那一幕,是生而有涯之凡人的殊榮;而在有幸能親炙這一幕的幸運兒當中,更寥寥有人能向前邁去,終與那超凡入聖的絕景融為一體。」
(Never did Odell doubt that they reached the summit before meeting their end. Nor did he question the sublime purpose that had led them all to cross hundreds of miles on foot, from India and across Tibet, just to reach the base of the mountain. Odell wrote of his two lost friends: “My fi nal glimpse of one, whose personality was of that charming character that endeared him to all and whose natural gifts seemed to indicate such possibilities of both mind and body, was that he was ‘going strong,’ sharing with that other fine character who accompanied him such a vision of sublimity that it has been the lot of few mortals to behold; few while beholding have become merged into such a scene of transcendence.”)
——〈序〉(Prologue)
閱讀及分享韋德.戴維斯(Wade Davis)的《靜謐的榮光:馬洛里、大英帝國與聖母峰之一頁史詩》。
臉譜出版社於2020年推出了Meters 山岳文學系列作品,選書總策劃詹偉雄可說是居功厥偉。
他為本書寫了一篇〈導讀〉,並在文章結束之前提問:
「……我們值得花上一大把勁,來讀上一本英語世界十年前出版、講述一樁一百年前遺事的遙遠之書?除了高超的寫作技藝、研究與見識,還有呢?」
他接著自問自答的一段文字(節錄如下),其實還蠻令人感動:
「融入這世界上曾有過的最高貴的幾個心靈」,是我的由衷建議。……
……
台灣當下獨特的生命處境是:我們離一切都太近了,也高度地功利導向,所有一切都錙銖必較,卻少了慷慨付出生命的意義感;《靜謐的榮光》對應著當年英國和現今英語世界的心靈困境,說出:「The price oflife is death(死亡之前,要過足人生)!」,對台灣仍深有啟發。
……
雖然帝國國族的意義在這本書裡不斷地展示其虛妄的面貌,但意義的追索,仍然是一種人之所以為人的根本力量——讀一本有重量的書,其實也就是說:我們的探索,永遠在路上。
以下摘要分享馬洛里跟爾文最後一刻的榮光。
書名:靜謐的榮光:馬洛里、大英帝國與聖母峰之一頁史詩(上下冊不分售)
Into the Silence: The Great War, Mallory, and the Conquest of Everest
作者:韋德‧戴維斯(Wade Davis)
譯者:鄭煥昇
出版社:臉譜
出版日期:2022/12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942961
內容簡介
榮獲英國非虛構寫作最高榮譽山謬.強森獎(Samuel Johnson Prize)
加拿大人類學者、作家、探險家 韋德.戴維斯
歷經十年研究,實地走訪喜馬拉雅山區,遍讀六百餘本相關著作、訪談相關人士寫成
以二十世紀初一戰後英國的三次聖母峰史詩征途為主軸
結合知名登山家個人傳記故事、戰爭史、帝國史、山岳文學、探險文學
深刻重現人類與聖母峰交會的壯闊史詩
【Excerpt】
〈生命的代價是死亡〉(The Price of Life Is Death)
……
歐德爾在五號營睡得很好。他在早上六點醒來,並在兩個小時後出發上山,輕裝的他東西帶得不多——大部分都是替馬洛里與爾文準備的食物與飲品,但沒有氧氣。破曉的天候十分晴朗,但隨著他沿東北肩部而上,雲霧開始從西邊飄了進來。遠方的天空透著明亮,由此他內心不禁揚起了峰頂也會免於浮雲遮蔽的希望。他認定馬洛里與爾文正忙著在趕路,或許甚至已經在攀爬最後的金字塔。若果真如此,那就代表他們已經找到了路,可以翻越或繞過那讓諾頓卻步,並讓他與森默維爾與天際線緣慳一面的兩大阻礙。
在對爾文的力量與馬洛里身為登山者的耐力都充滿信心的心境中,歐德爾以支援的角色在後頭好整以暇,並未急著要趕到哪裡去。多日身處於高海拔上的他感覺狀況十分理想,於是他離開了東北肩部,並飄飄蕩蕩穿越了北壁,一路上檢視著山脈的地質,包括令人嘆為觀止的「各式片麻岩」,以及「高度變質的石灰岩與輕花崗質的火成岩侵入層」,他在報告中如此敘述。在將近兩萬六千英尺的地方,他面前出現了一處小斷崖,高度大概有一百英尺高。這地方其實不難繞過,但他就是有點忍不住想爬——他想這會是一個機會可以測試自己的狀況良窳。就在他攀上斷崖頂端之際,一時間霧破天清,他意外地瞥見了一眼東北脊。而他後來所稱自己這時所望見的東西,日後會遭到一輩子的瘋狂質疑,直到最後連他自己都開始懷疑起自己,開始含糊其辭,添油加醋,也開始重新想像起當年那在他眼前開展的光景。
只是在他的日記裡,你讀不出一絲的猶疑:「十二點五十分,(我)看見馬跟爾在最終金字塔的山脊上。」僅僅數日後在正式從山區發回的消息中,他再次憑著新出爐且未曾受阻的記憶執筆報告說,「大氣突然變得清澈,整條山脊與聖母峰頂露出了廬山真面目。此時在山脊上某岩階下方一處小雪峰的背景上,我發現了一個渺小的黑點;那個黑點在移動。同時間第二個黑點也愈來愈明顯,並在雪面上上行,加入了雪峰上的第一個黑點。第一個黑點然後接近了巨大的岩階,並短暫出現在了岩階的頂端;第二個黑點也做了一樣的事情。接下來那令人嘆為觀止的一幕就消失了,一切又重歸於雲層的包覆中。」
(In his diary, there is no indication of doubt: “At 12:50 saw M & I on ridge nearing base of fi nal pyramid.” Writing only days later in a formal dispatch from the mountain, again with the clarity of immediate and unimpeded memory, Odell reported, “There was a sudden clearing of the atmosphere, and the entire summit ridge and fi nal peak of Everest were unveiled. My eyes became fi xed on one tiny black spot silhouetted on a small snow crest beneath a rock step in the ridge; the black spot moved. Another black spot became apparent and moved up the snow to join the other on the crest. The fi rst then approached the great rock step and shortly emerged on top; the second did likewise. Then the whole fascinating vision vanished, enveloped in cloud once more.)
「那只可能有一種解釋。」歐德爾接續說,「那是馬洛里與他的搭檔在移動,而我即便隔著那樣遠的距離,都能看出他們拚出俐落的身手在向前趕路,因為他們肯定知道以當下的位置而言,自己沒有太多時間在天黑之前登頂,然後回到六號營。這裡我所提到在山脊上的位置,是與最終金字塔基底只有極短距離的顯著岩階,而比較難以想像的是他們怎麼會這麼晚才抵達這個位置。若按照馬洛里的排程,並按照預期時間從高地營出發,他們早該在好幾個小時前就爬到這裡了。」
歐德爾從孤立的斷崖上跳了下來,雀躍之餘也有點摸不著頭緒。很顯然根據他的目擊證言,他當下相信自己看到的是馬洛里跟爾文攻抵了第二台階的頂端,並馬不停蹄地繼續朝山頂前進。他們意外而甚至算得上危險地在進度上落後了,至於為什麼落後只能是一個謎。但如果他們真如歐德爾所回報的過了第二台階,那即便時候已經不早,他們還是會有時間可以登上聖母峰頂,前提是他們可以在剩下的日光中再上升約六百五十英尺的高度。
至於如何從峰頂下來,那又是另外一個問題了,而也就是由於驚覺到這個問題,歐德爾加速往山上前進。山雨欲來的天氣已經開始迅猛地縮小包圍圈,驟降的氣壓讓連石頭都要窒息。歐德爾爬進了風暴的齒間,而且海拔愈高風勢愈強烈。花了一小時,雖然能見度已經趨近於零,但他還是成功發現了馬洛里跟爾文的高地營,也就是屬於兩人的六號營。他進了帳篷,想找看看有沒有蛛絲馬跡或筆記可以釐清馬洛里的意圖,乃至於他們早上怎麼沒有早一點啟動。他只發現了一些食物跟一瓶氧氣。他在想,或許兩人夜裡用了氧氣睡覺,否則氧氣設備應該要留在帳篷外才對。此外有一只調節器的零件四散在地板上,看來應該是有人在這進行修理;或許是爾文把裝備帶到了帳篷裡調校,而這又進一步延後了他們出發的時辰。
風像重拳一樣打在帆布上;布擋翻飛得有如開槍一樣響。他等待了一小時。然後因為擔心馬洛里與爾文會在回程時找不到自己的營地,歐德爾於是重新回到了風暴中,並向上朝山脊的方向多爬了兩百英尺。他放聲大喊,還用約德爾調。唱起了充滿變化的山歌,但氣勢驚人的霰沖散了他的聲音。他只能跑到石頭後面躲著,重新等待時機。又過了一小時,他只能無奈地撤退。此時已經是午後向晚時分。就在他回到帳篷之際,風勢開始收斂。風暴一過去,隨之而來的是一道金光,掃過了整片聖母峰的上層表面。他瞄了一遍峰頂的稜線,還有底下的黑色坡面跟黃帶,而他能看見的只有新雪在他眼前蒸發,薄如蟬翼的面紗於山脈的本體升起。
(The wind pounded the canvas; the flaps beat like gunfi re. He waited an hour. Then, fearing that Mallory and Irvine might be unable to find their camp, Odell went back into the storm and climbed another 200 feet up toward the ridge. He cried out and yodeled, but the driv ing sleet swept away his voice. He took shelter behind a rock and waited. After another hour, he had no choice but to retreat. It was now late afternoon. Just as he reached the tent, the wind abated. The squall passed, and in the wake of the storm a golden light swept the entire upper face of Everest. He scanned the summit ridge, the dark face and the Yellow Band below. All he could see was freshly fallen snow evaporating before his eyes, a gossamer veil rising off the body of the mountain.)
歐德爾面對了一個天人交戰的抉擇。他身上每一個登山者的直覺都告訴他要留下來,好隨時準備對回返的隊友伸出援手。要是他有隨身帶上一頂小帳篷就好了;十磅的重量於他不是難事。但沒有帳篷在身的他,只能選擇放棄高地營。因為等到馬洛里跟爾文回來,小小的米德帳篷是擠不下三個人的,至於他們回不來的念頭實在太可怕了,歐德爾想都不敢想;事實上歐德爾完全沒有考慮過這最壞的狀況。
四點三十分,在把馬洛里的指南針放在帳篷裡顯眼的一角後,歐德爾關上了帳篷的擋片,開始從山脊的頂峰往下走。他一邊下山,一邊在明亮的陽光中頻頻回首,但一次都沒有察覺有人跟在後面。晚間六點十五抵達五號營後,他沒有繼續逗留的理由。那兒沒有食物或燃料、沒有爐子。他靠一系列滑降拚下了山,短短三十分鐘就一路來到北坳。
在四號營,海澤備好了茶跟熱湯在等。歐德爾在又餓又渴之餘來了個報喜不報憂。他說,天候狀況來了又走,馬洛里跟爾文延誤了些行程,但他堅信兩人已經攻上了聖母峰頂,並很快就會凱旋回六號營。他跟海澤熬了一整夜沒睡,就為了緊盯外頭有沒有任何的跡象——手電筒的光線、蠟燭,或是登山者一般都會帶的鎂信號彈。「日落之後那原本瀰漫在我們頭頂,深色巨坡上的微弱光芒,後來佚失在從西絨布冰川的方向,由群峰反射過來的朦朧月光裡。」歐德爾寫道。他在想,萬一發生什麼不測,月光或許可以幫上他們的忙。
……
六月九日星期一早上,馬洛里跟爾文都還是音訊全無,歐德爾前一天下午十二點五十分的驚鴻一瞥仍舊是全隊跟他們的最後一面。現在大家唯一的希望就是老天保佑,他們已經不知何時在大家的眼皮底下溜回到六號營,畢竟在那樣的高度上野營,九成九九會送命。上午十一點,諾頓發了第二封信到北坳,署名給歐德爾說:「一直沒收到你傳來的消息,我擔心就是凶多吉少了。」他指示歐德爾全天繼續監看以東北脊與六號營之間為重點的山區,並在天黑後安排兩小時的崗哨。他強調,除非有把握在當天內回到四號營,否則誰也不准貿然上山救援。而歐德爾則將持續待命支援直到隔天下午四點。「我寄這封信給你,主要是給你一個確切的截止時間,」諾頓寫道,「並讓你清楚明白我們現在的最高指導原則,就是絕不能再為了挽回不可挽回之事而孤注一擲,進而危及任何一條英國人或圖博人的性命。你人在現場,在我上述的指示範圍內還盼你妥為見機行事。我可以想見你的立場萬分艱難,兄弟,我的心與你同在。拇指凍傷致字跡潦草,還請海涵。」
……
「聖母峰的上半部,」他後來思忖說,「只能是地球上最偏遠、最杳無人煙的地帶,但尤其能讓人深刻感受到這一點的,莫過於當四周黑暗掩蓋了所有地貌,只剩疾風吹掠在其殘酷表面上的那刻。而說起殘酷,還有什麼會比你滿心想去尋找朋友,而腳下已愈來愈跨不出下一步的時候,內心更加折磨呢?在掙扎了將近兩個小時而一無所獲之後,我意識到想在這片斷崖與破碎板岩的曠野中找到失蹤的隊友,機會已經是微乎其微。而若想更徹底朝金字塔去進行搜索,組織搜救隊是唯一的可能。」
……
歐德爾後來行文提到了他走下到北坳的過程是如何漫長而哀戚:「我抬頭眼看著氣勢萬鈞的聖母峰,看著她時不時紆尊降貴地顯露出其被雲層環繞的形貌,似乎是在用冷漠而無所謂的眼光鄙視著我這個微不足道的弱小人類,也像是在用陣陣強風嘲弄著我希望她能揭露其秘密的哀求——吾友的生死之謎。我們有什麼權利深深地闖入到崇高女神的面前撒野?如果這裡真是珠穆朗瑪的聖潔地界,我們的入山之舉是不是犯顏?我此時此刻是否也是在繼續一種冒犯的行為?」
但接著他感覺到情勢丕變:
然而,當我重新再看一眼,我發現另外一種情緒似乎蒙上了她令人想忘也忘不了的地貌。那巍然矗立的高峰流露著一種無以名之的魅力,讓我來到了忘我的邊緣。我於是意會到那是一股讓任一登山者隻身來到此處,都會感覺到令人不能自已的魅力。任誰朝著山愈靠愈近,都會被引領著前行,都會無視於所有的阻礙而一心尋求抵達那至聖至高之地。至少那看似就是我兩位朋友的際遇;否則他們還能為了何事耽擱?為了壓抑情緒,我轉而將目光朝下方的北坳望去,於是我想起了還有其他同伴在焦急地等待我歸營,焦急地想聽我帶回了什麼消息。到時候,面對飽受煎熬的他們,我要如何解釋自己想多留在山上一晚來繼續搜尋?而就算留下來了,他們能活著被我救著的機率有多高?於是懷著憂思,我緩緩展開了漫長的隻身下山之路。
……
六月十六日星期一,探險隊離開了絨布。「我們是一支小小的、悲傷的隊伍。」諾頓後來寫道,「從一開始,我們就用我們這一代人從大戰中學到的理性精神,接受了同志離我們而去的事實;我們未曾片刻想要反覆病態地哀嘆改變不了的事情。但悲劇畢竟還離我們很近。而就像戰爭裡的常態,也像我們在此對山的征戰,死神帶了最優秀的人離開。」
(On Monday, June 16, the expedition departed Rongbuk. “We were a sad little party,” Norton later wrote. “From the fi rst we accepted the loss of our comrades in that rational spirit which all our generation had learnt in the Great War, and there was never any tendency to a morbid harping on the irrevocable. But the tragedy was very near. As so constantly in the war, so here in our mimic campaign Death had taken his toll from the best.”
那天夜晚,在一步步與山愈來愈遠後,他們紮營在了薩嘻曲河畔一萬八千英尺處的一個山丘上,那是個可以俯視絨布河谷與聖母峰完整榮光的地方。其中一人從帳篷中向外凝望,而他後來的回憶,也正是所有人内心所想:
我可以看到整片寫著歷史的地面,那長年冒險故事的場景,像張地圖似地攤開在我眼前,沐浴在柔軟而飽滿的月光下。而那可真是莫名有種魔力的光芒!光天化日下,我們不論看到什麼,都是那麼的踏實而俗世。月光則彷彿可以讓我們面對面親炙那些崇高而永恆的理想;我們的視覺會從月光那兒借來一絲絲超自然的想像。那天晚上看著眼前的光景,我們未經太多困難便領會到了一件事情:生命的代價,是死亡,而只要這份代價付出得開心樂意,那這代價付出於何時,其實不會有人介意。在那高山上的某個地方,在那屬於冰與岩的曠野,靜靜地躺著兩具形體。昨日的他們憑藉人類極致的體能與意志,投入了一場偉大的競賽——那是他們一生的渴望。今日競賽已完,他們的靈魂已經離開,而他們的肉體將永遠不知道什麼叫做腐敗。試問有誰,能夠奢求比這更圓滿的完結?
(I could see the whole of the historic ground, the scene of the protracted adventure, spread out like a map and bathed in soft full moonlight. And what a strange impelling light it is! By day-light we view matters in an eminently earthly, worldly aspect; moonlight seems to bring us face to face with greater and more lasting ideas; it lends a touch of the supernatural to our vision. That night and with that scene in front of one, it was quite easy to realize that the price of life is death, and that, so long as the payment be made promptly, it matters little to the individual when the payment is made. Somewhere up there, in that vast wilderness of ice and rock, were two still forms. Yesterday, with all the vigour and will of perfect manhood, they were playing a great game— their life’s desire. Today it is over, and they had gone, without their ever knowing the beginnings of decay. Could any man desire a better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