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一個天亮〉薩芙

　　要命的，我只在深夜寫作。並不是特定養成習慣，而是當所有該做的事完成時，心底的小漩渦停駐時，己經是深夜了。只剩下必要的一盞檯燈，亮得越過窗簾，與空街路燈並肩作伴。

　　許多作家的寫作習慣是自清晨四時開始，天光乍現於打字機敲下最後一個句點。我也認為那是保健的妙方，可很難調整過來，如果要一直保持清醒到上班時間，工作，回家，只剩下趴倒的身體與微弱的電器亮源。無可抗力的深夜來臨，車燈掃過窗帘，彷彿一個天亮。

　　更要命的，多麼想睡的時候，繆思急於擁抱著我，於是，我找到一張紙，一枝筆，放在床頭，如果繆思喋喋不休，就請他跟我的右手簽個備忘錄吧。幽暗之中，只靠手的本能，像地震儀上的筆針，有感記錄。往往隔日醒來，翻開備忘，上頭到底畫成什麼故事，著實摸不著腦袋。每當腸枯思竭，繆思敲門，彷彿又是一個天亮。

　　如果沒有光，我們便沒有影子，沒有影子就不必被日常的什麼跟蹤，就無懼於任何目光，然而，我們在失去光的幾秒間，從幽暗深處，灰灰的，難以捉摸的一種流動，又讓我彷彿有了一個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