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藝術賞析」這堂課，就像看電影時旁邊坐著一個嘮叨的傢伙，一直在耳邊講著和電影情節無關的八卦，像導演是誰，演員是誰，斥資多少經費，在拍片期間男女主角戲外又發生了多少的花邊新聞等等，就是不讓你專心看電影。如果你真的想在這情境下認真看完電影，肯定會精神分裂的。

老師正在講精神分裂的梵谷，光光梵谷和高更吵架憤而割耳朵的八卦就講了將近二十分鐘。而梵谷那張頭部纏著繃帶的自畫像成了故事的援例，而不是欣賞的重點。

「我發現了一個史上大謬誤，課堂上就分享給你們聽聽，你們今天算是沒有白來了，」老師提高聲調，指著幻燈片故作神秘說：「一般研究美術史的學者都說梵谷割掉的是左邊的耳朵，可是你們看這圖！」

        可能是因為教室黑暗的關係吧，底下的同學已經睡著了一大半，另外的一半也昏昏欲睡。只有幾個女生很有精神竊竊私語，談論著服裝、化妝品。而我則不時轉頭偷偷看著小雯，我暗戀的對象。她正不遮嘴巴打著哈欠，真美，連打哈欠慵懶姿態都那麼美……

沒有人搭老師的腔。

        「難道你們沒看到嗎？」老師用更高的分貝想喚起學生的注意力，「這圖顯示他割掉的是右耳，而不是左耳，你們看看，是右耳不是左耳！」

        「這個老師肯定是白痴，連鏡子裡的影像是左右顛倒的常識都不知道！」阿瑞突然嘴巴靠到我的耳朵旁說：「再不然就是不知道一般畫家是對著鏡子畫自畫像的。」

        「哈哈哈！」我笑著。

        「那兩位同學是不是有什麼意見呀？」老師看著我們兩人，並手指著我說：「你說來給大家聽聽！」

        「沒有什麼意見，我們只是很佩服老師的觀察力與實事求是的精神。」我小聲說著，深怕打擾到快睡著的小雯。哇，她打瞌睡的樣子真迷人！

        「很好，」老師得意洋洋，「我們做學問就是要認真，要疑人所不疑的，這樣才能夠把學問研究得比別人深刻、透徹……」

        「老師！」阿瑞舉手。

        「有什麼事？」

        「我也發現了一個秘密，梵谷是左撇子的。因為之前有一張他的自畫像是右手拿調色盤的，那他一定是用左手拿筆畫畫的！這證明梵谷是左撇子。」

        老師連忙將幻燈片倒回去看，找到了那張手裡拿著調色盤的自畫像，仔細端詳了一會兒說：「你說的沒錯，梵谷確實是左撇子。今天這堂課的收穫可真不少……」

        還沒等老師說完話，底下的我已漲紅著臉，快忍不住笑出來。剛發呆回魂的阿泰望著我，還搞不清楚狀況。

        「怎麼了？你表情看起來怪怪的……」

        「別問，」我不知要如何解釋，「繼續發你的呆！」

「藝術賞析」就是美味佳餚當前，卻得忍耐聽著處理豬大腸裡的大便的細節。如果不懂得苦中作樂，那發呆了、睡著了都不失為解脫之道。

如果能夠的話，我真希望拿個膠帶貼住老師的嘴巴，讓小雯就這麼甜甜蜜蜜、安安靜靜，在我的眼底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