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境變換就是那麼一瞬間，在人不留神時已換場景。

他再抬頭望去已人去台空，只剩下一把椅子拖著長長的陰影，灰色布幔垂掛在牆壁上閒著。轉頭看去，模特兒已在休息區喝著熱茶，她不是應該在台上的椅子上坐著嗎？中場休息時間到了嗎？怎麼沒聽到鬧鐘鈴響？

可能是被自己給忽略了吧！他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站在身旁已久的老師拍拍他肩膀，示意該將畫面問題暫且擺在一邊，出去走走透透氣。他會意起身走出了教室。

走廊學生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笑著。或許交談不總是為了突顯問題、解決問題，有時像是在稀釋問題的濃稠度，好讓人可以容易入口。

一個學弟手持著吉他隨興撥弄著，彈彈唱唱也走走停停，像個無主遊魂閒蕩在人間，聽不出曲調悲喜，只是悶。他與學弟擦身而過，兩人心神卻不交會。

在洗手間裡，他邊洗著手邊看著鏡子裡頭的自己，不知為何，朝自己苦笑一聲。

出了大樓，他掀起了夾克套頭蓋在頭上，天空正下著毛毛雨。獨自走到百花池橋上，他掏出了菸，誰知她已跟了過來……

「我剛剛在你在後面叫了好幾聲，為什麼不理我？」她。

「我沒聽到。」

「你到底想怎麼樣？」

「想獨自一人抽菸。」

「就這樣？」

「就這樣。」

「那給我一根菸！」

「我不是說想獨自一人抽菸嗎？」

「要嘛，兩人一起抽，要嘛，就都別抽……」

他終究屈服，無奈把菸收到胸前口袋裡。

「我們進去吧，這下著雨。」他。

「我想待在這一會兒，陪我好嗎？」

「嗯。」

雨絲落到了池裡，泛起漣漪交疊無數，兩人的水面倒影也顯得錯綜複雜，拼湊不出一個清晰全貌。她只靜靜不說話，看著池裡的魚兒忽隱忽現於粼粼波光間，而他卻盯著一隻趴在石頭上的烏龜瞧。那烏龜似乎也在看著他們兩人。

「呵！」他乾笑一聲。

「你笑什麼？」

「看那邊，」他指著烏龜給她看，「牠在看我們哩！」

「……」

「你看牠還歪著脖子，表情好像很困惑的樣子！」

「……」她看著烏龜不知該說什麼。

「烏龜，你看什麼看？」他對著烏龜說：「跟我大眼瞪小眼！難道要和我比誰的眼睛大嗎……」

「白痴！」她斜望著他。

「小烏龜，她在叫你白痴，聽到了嗎？」他向烏龜大聲說著，牠依舊歪著脖子，似是不解。

「笨蛋，」她生氣說：「好好一個雨中氣氛就被你破壞了，就只會裝傻……」

「哈哈哈！烏龜說牠招誰惹誰，又沒有得罪妳，幹什麼罵牠。」

「罵你啦！」

「哈哈哈！」他笑得更大聲。

如果烏龜會說話，牠到底會些說什麼呢？是否仍然選擇沉默？是否仍然只是歪著脖子？蒼天無語，是沒嘴巴說？還是不懂得說？抑或是老成到無話可說……

「雨停了，要不要去走一走？」他。

「去哪？」

「散心！」

「那素描課呢？」

「沒翹過課嗎！」

時境變換就只一瞬間，在我們不留神時雨已停了。雲散了，陽光露臉了，人走了，烏龜入水了，一潭池水映著朗朗晴天。儘管地面仍濕濕的，可這雨好似早已停歇千百年。

換個心情，原來這麼簡單，不看潮濕的地面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