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女兒網上告知,我的姥姥過世了.

從二週前得知她送入加護病房後,通往外婆橋的路就早巳模糊不清,

往事巳淡化如永恆變化的雲煙~~~~

目不識丁的老太太~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王 孫旭印女士)

兒子是雙料博士~三個孫子成績都好,兩個大的都大學了.

猶記得小時住在姥姥家,

常要幫她寫吉屋出租的紅紙~~再滿街陪她去貼~~~

寫到手酸,走到腿疼~~不敢不從,她說要幫我媽養我啊~~要多賺點錢~~

節省度日的她,把家裡一間房間出租給女大學生~房客跟她成了永遠的好朋友~

出嫁了都還常跑王媽媽家~~

為這事兒,我的毌親跟她吵得不可開交~~

認為我外婆偏心領養來的兒子,連一間房都不留給出嫁的親生女兒~~

我媽不是為我争取我該有一間房,~

(我是借住舅舅的房間,他回家我就得跟外婆外公擠去)

她是寧可要房間空著等她,有空回來住住~~~

明知她自己一兩年內也不會有一兩天的空啊~

至今她也沒留半間房給她的女兒..........心理上......

當然,她的麻將房是也可以當客房的~

小安的外婆橋從來還沒搭建成~

唱這首兒歌時,我自己很茫然........

但是老姥姥跟老姥爺都抱過他了,總是讓我少點遺憾!!!

跟我的外婆久了,她才像我媽~

五年級肚疼的不得了,以為便秘流血,

她趕緊帶著我上西葯房,買她的時代裡沒有的衛生棉~

葯師介紹唯一的一種牌子,買回家我用了快半年,還是覺得難用的不得了~

四方型又硬又不吸水,我還要墊一大堆的衛生紙,有時體育課還會掉下來~

害我常要衝去厕所~跟外婆抱怨也沒用,她又沒用過~~

直到有一天租屋的大學生姐姐在我之後上厕所,瞄到不小心打開的報紙~

(外婆規定一定要用報紙包好,不能讓家裡男人看到.....)

特地來找我,問我如何使用,我紅著臉跟她說啊~

她大笑!因為我根本沒拆開內包裝袋~~那個日本牌用紙製的內包裝袋

我才明白,那個四方型要拉開成為長方型~~~

國小五年級被三位女同學硬拉去女厕所,

我說我不喜歡跟人一起上厕所也不行...........那時還沒流行霸淩,

就算是,人高馬大的我也不怕~~

結果她們是求我去買內衣..........

還脫制服讓我看清楚~~她們受不了正在發育期的我~

從白制服中隱約顯出的胸部~~

沒有她們的好心,外婆還從沒想到這個問題~~更別說我自己~~

我的毌親從沒想到過我,永遠強調長途電話太貴~~

陪著外婆搭車去三軍總醫院給在掛號處上晚班的外公送飯~

陪著外婆去朋友家打牌~

陪著外婆去南門市場去買年貨~

陪著外婆揉饅頭,擀餃子皮~

最恨陪她上傳統市場,她太愛殺價,又太愛要點小便宜~

我一看到攤販露出嫌惡她的表情,就想快快跑掉~~

她還替人做保毌,帶了一兩年的小朋友~~家長跟她成了永遠的好朋友~

兒子上幼稚園了還要把女兒送來王媽媽家裡~

就這樣一點一點的省,她能省出兩間台北的公寓跟大樓住所~

還有羅漢福路上的透天厝~

沒讀過一天書~

跟她比,我十分慚愧!

她常跟我耳提面命,要節省過日,但跟她多年,成了反效果!

她連衛生紙都不准一次用兩張,擦尿用一條布.........擦多次洗一次~~

新鮮水果總要放到快爛才准吃~

別人送的外國糖果她放到溶化了才讓我  快吃,快吃~

直到很久很久的以後,我才想通,她想把最好吃的

留給她住校的兒子~~

好在她的廚藝太好,連碗乾面都能香的讓我滿足~~

她不是存心對我苛刻,因為她自己也是這樣度日~~

半解放的小腳,讓她走路困難~

所以她晚年變胖,膝蓋磨損~

八十換人工關節~

舅舅娶老婆後,被軍隊派出國進修多年,

後來回國後夫妻恩愛,帶著孩子們出國玩~

老毌親跟老父親自己照顧自己~

當然,能走就是福,我外公七十多時都還天天出門買菜,

煮晚飯給全家人吃~偶爾舅媽下班也會買外食.

外婆幫他一手拉拔大女兒長大,卻也最令她傷心~

嫌外婆煙臭~,早戒了二十年,只是晚年想放鬆自己啊~

舅媽跟外婆多年嫌隙,我姥姥嘴碎是事實~太愛囉嗦!

只是到最後連房間都懶得幫老人家打掃~這點說得過去嗎??

我去年最後一次見老人家時正逢週末,(為了讓他們見見小安~)

舅舅跟舅媽出門去跟朋友應酬,放兩個八十多躺在床上的老人家獨自在家..

姥姥還不得不親自下床幫我們開門~

舅媽說姥爺七十出軌過,姥姥不同意請外傭~

望著他們佈滿灰塵充滿怪味的房間,除了無言還是無言~

早些年我如果去都會出手打掃,後來則是怕會引起反彈,

也就少管人家的家務事了~

那天只幫姥爺泡腳去老皮,剪剪腳指甲........這樣他就好開心啊~

臨走時,外婆說:玢玢生的都是好孩子..........

這句話她從舅舅跟舅媽六點帶晚飯回家請我們吃時,重覆到我們走~~

外婆因為不識字,一生計較~~又老想守著兒子...

(很早以前我就說要接她住,可惜她就是不肯~)

也許自己對待晚輩也有問題,但不管怎麼說,總是幫舅舅全家舖好了路啊~

聽到女兒說起舅舅又讓姥姥插管.........我沒打任何電話,

我反而不想再說或是聽到應酬的對話了~~

外人置喙他也不會理會的~反而自顧自認為做到了孝道了~

我多想讓外婆沒有太大痛苦的走呢~~

沒能在外婆生前還她人情,只能寄望來生有機會讓我疼惜她~

多年來長期躺在床上的外婆,該自由了~~

也許她變年輕了,也許她可以走路了~~脫離老舊的軀殼~~

希望她擺脫長期以往念念不忘的怨氣,沒有任何牽絆~

跟先走一步的姥爺在天上相會~~

這是山茶花的果實呢~~好像小蘋果哦~~可榨油呢~

這是猕猴桃的新芽~~~初見~

生老病死的循環,是大自然的現象...........

總算她也盛開過~留下了後代,留下了成績~

花會落,葉會枯黃~人會長大~~

葉子比花還奇特~~吸引我的目光~

遍佈的蚜蟲~

生是我所歡,死亦我所願~~~

在鄰居家裡發現四月才剛開的菊花~~嘖嘖稱奇~

剛巧送我的姥姥一路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