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哪裡？

那天師公領著我們幾人燒完紙錢給爸爸後，

眾人仰望著天空不語，堂妹筱媛指著其中一顆星子說：

「我覺得阿伯是那顆星星！」

我轉頭盯著那顆星星幾秒；發現她沒指著最明亮的一顆。

可能她也明白爸爸您一直都不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個。

爸爸，若您變成天上的星子，那該多好，

想您的時候，只要仰望星空就能看見您了。

 

還可能再聽見您的聲音嗎？

北上唸書時，爸爸每年都記得我的生日，

並在農曆生日那天，打電話祝賀我。

婚後第一年，爸爸他依然記得。

每聽到爸爸的生日祝福，我總是非常開心。

可是——以後每年的生日，我都接不到爸爸打來的電話了。

除非天國和陽間的電話線接通了，

否則想再聽見爸爸的聲音應該是不可能的吧！

身為爸爸的女兒，我很汗顏從來不記得他的生日是哪一天？

只知道身分證上的生日，不是爸爸真正的生日。

三個女兒當中，我知道他最疼我。

因為我是他最貼心的大女兒、也是唯一會向他撒嬌的女兒。

人人都說我長得與您最像。

但您這個帥哥的臉，長在我這個女兒身，就注定了我不美的一生，

像妹妹那樣長得像媽媽，或許還漂亮一些！

可我不能選擇長相，就跟您無法選擇不愛我一樣的無解。

 

您總是無條件的愛我！

從小，父親不曾對我提出過任何要求，

我從不知道他期待過我以後成為什麼樣的人？

或做什麼樣的工作？嫁什麼樣的男人？過什麼樣的生活？

就算之前年過三十還沒有出嫁，他也沒嫌惡過我一句。

從小，我做任何重大決定，都是自己考慮清楚後再告訴家人，

包括要不要補習或重考？挑什麼樣的類組或科系？

選擇什麼樣的工作或職業？或決定跟誰攜手共度一生？

這些父親都沒有過問。

只因為——我是他可以信任的女兒？！

還是——他對我很放心？！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心目中感到驕傲的女兒，

但我知道，就算我沒有值得他驕傲稱許的條件，

他還是無條件的愛我！

 

我要靠什麼來懷念您？

大學聯考時，（約16、7年前）

父親經常為我準備一罐雞精，有時是一杯鮮奶，

當時雞精好像才剛推出而已，味道很奇怪，我不敢吃。

但爸爸很堅持，所以我總是很勉強的把它喝完。

又有一次，爸爸特地為我溫了一杯鮮奶，

但我因為太晚或太飽喝不下，拒絕了爸爸，

誰知爸爸竟然一氣之下把整杯鮮奶給倒進餿水桶。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生我的氣，

我也不知道學生時代的自己是在拗什麼，竟然會不喜歡喝鮮奶。

那杯我沒喝到的鮮奶，以及當時那些怪味道的雞精，

現在反倒通通成為我懷念爸爸的味道了。

 

想您的時候，請到我夢裡來。

爸爸離開後滿一年，我第三次進去他房間，

想拿一樣東西放在身邊留做紀念，可什麼都找不到。

不知是媽媽收拾得太仔細，還是屬於爸爸的物品全都燒給他了。

爸爸愛乾淨，房間收拾得極為整潔。

床頭櫃抽屜內有一本書，

書名叫作《走出生命的幽谷——如何對抗帕金森氏症》，

看到書名，我眼眶瞬間熱了、視線也模糊起來。

矇矓著雙眼，我打開另一頭的抽屜，

裡面放有一疊我和妹妹學生時代的獎狀，

我還以為那些獎狀早遺失了，原來是爸爸幫我們收起來了。

結果，我什麼東西也沒拿的走出房間，悄悄把房門鎖上。

我想：下次想他時，再進來！

 

死生皆由命，萬般不由人。

爸爸走後的隔天，

有人大驚小怪的跑來跟我阿嬤說：後院有一隻死雞！

阿嬤聽完後沒有立即跑去處理，只是失控的低喊：

「阮囝攏死阿，今阿才死一隻「頭牲仔」有什咪要緊？！」

............

雞暴斃之前，後院先是死了一條蛇，

疑似毒蛇想偷咬雞，卻反被黑狗給咬死。

隔天，雞莫名暴斃。

或許之前已被毒蛇咬到、拖到氣力不支才中毒倒斃。

而我爺爺、奶奶剛好屬蛇、屬雞，

冥冥中牠們似乎是在為我們家擋煞。

我們家沒有養兔子，否則是否能請牠將寶貴的生命換給我爸爸，

好讓我善良的爸爸能多陪陪我們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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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您在天頂過得好嗎？〉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