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論壇報總部廣場前，夢露裙擺掀起了「窺？不窺？」的波瀾

電影「七年之癢」裡的瑪麗蓮夢露很美也很可愛，身材勻稱，那件白色裙擺被這麼驚天一吹，不論是姿勢、表情、動作，完美到無懈可擊。一九六二年夢露因為服藥過量香消玉殞之後，五十年來再多的模仿也沒有人可以重複做出那個令人賞心悅目完美的經典畫面。

2011年夏天，芝加哥市的密西根大道上出現了一個重達15公噸，高26英呎的雕像「永遠的夢露」，讓不管是路過的觀光客，還是芝加哥市民個個驚呼連連，百年老城吹起一股懷舊的夢露風潮。

如果純就審美角度來看，我不是很喜歡「永遠的夢露」雕塑。諸君看「七年之癢」裡的夢露穠纖得中，修短合度，姿態優雅中帶點嬌羞。看的每個男人心串串心蹦蹦臉兒紅，都是為了妳，恨不得與夢露「夜夜春宵」。

而細看「永遠的夢露」雕像手臂上的肱三頭肌，線條健美壯碩宛如「金剛芭比」，而夢露雙腿大開的姿勢，大家一樣看的心串串心蹦蹦臉兒紅，只是這下子「睡意全消」恨不得奪門而逃呀。

北國都會風情總是內斂，不若加州陽光熱情，當代性感尤物的高跟鞋踩進芝加哥市中心那一刻開始，便攪亂了這百年歷史大都會一池春水。人們在雕像下方抬頭觀望，逗留徘迴，相機閃光燈在夢露的裙襬下閃個不停。衛道人士們再也無法忍受，紛紛跳出來批評這個作品是「芝加哥有史以來最糟糕的公共藝術」。在電影裡面看不見的細節經過放大，2D 進化成3D，人們不管從雕像哪一個角度都可以飽覽「永遠的夢露」裙下的春光乍現，不啻滿足了世人無死角的偷窺慾，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不管是性窺癖暗示的指控抑或是另類藝術創作，爭議中為了一窺裙底春光而來也好，為了懷念永遠的性感夢露也好，無疑的讓這件藝術作品達到空前的宣傳效果。

以夢露之名創作在公共的領域裡公開展示，夢露生前的感情私密、花花公子裸照風波讓作品的公共藝術價值不斷受到各方挑戰和質疑，當然也引來諸多抗議者、塗鴉者的青睞。層出不窮的光怪陸離搞怪與破壞，更是曝露了人類社會長久以來對於公共藝術「偽道德價值觀」的荒誕與莫衷一是，社會輿論永遠在雙重標準之間拉扯。

倘若「永遠的夢露」真的有物化女性，性別歧視之嫌，那麼在同樣的地點公開展示米開朗基羅的大衛全裸雕像，難道就可以免去褻瀆身體私密器官的爭論，讓人們覺得自己精神高尚許多了嗎？

To 窺 or not to 窺，究竟誰說了算？

2012年5月，「永遠的夢露」在爭議聲中被大卸八塊，然後被送到加州棕櫚泉重新上色，組裝。夢露選擇遠離塵囂，遠離人群，在曠野之中裙襬飄飄，繼續賣弄嫵媚及性感，補完妝的夢露臉上笑容依舊，感覺不出有一絲的疲憊或憤怒。

加州棕櫚泉滿山春色無邊，渾然天成，一身時尚的夢露「矗立」在山谷之間，反倒顯得格格不入。「永遠的夢露」本該是閃耀在五彩霓虹的性感圖騰，曾經冠蓋滿京華，如今竟落得斯人獨憔悴。

2013年四月，夢露再次收拾行囊，風塵僕僕啟程轉往東岸紐澤西漢彌爾頓市落腳。

「永遠的夢露」創造者Seward Johnson Jr.顯然意猶未盡，他的另一個大型雕塑作品「勝利之吻(Victory Kiss)」也在美國各地巡迴展出，其創作靈感來自於生活雜誌於一九四五年二戰結束時，在紐約時代廣場上所拍攝到的一名水手阿兵哥親吻護士照片。

「永遠的夢露」與「勝利之吻」顯然達不到徐志摩所形容的「數大就是美」的意境，這兩件作品確實巨大而且頗具重量。將實體放大數百倍其實了無新意，相同的道理同樣適用在前一陣子在台灣颳起一陣旋風的霍夫曼「黃色小鴨」。

傳統的平面攝影如今拜現代科技之賜，用3D列印讓歷史的案發現場得以重建，並產生立體效果。藝術如果只是聚焦在重現原貌，而不是創新，那麼其實不會有太多出人意表的驚喜，Seward Johnson Jr.這兩個作品便遭遇到了這樣尷尬的處境。

至於現代人凡事都要扯上些許「療癒」，反而凸顯了現代人心中對新時代來臨的空虛與焦躁。人們不遠千里前來和這些巨大雕塑合影留念，「哇，和真的一模一樣耶！」除了讚嘆雕塑和實體有幾趴的相似度之外，究竟還對自我進行了什麼療程？抑或只是跟隨潮流隨口說說而已？這是我比較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