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與滿                             劉婷   2011/05/23  青年日報

王老先生雖在病中，但氣色蠻好的；姊姊的衣服穿在你身上蠻合身的；她的歌聲蠻好聽的；小小年紀就能懂得孝順阿嬤，蠻不容易的。上面這些例句中的「蠻」都寫應成「滿」；這仍與音變有關。
先說「蠻」這個字。
    「蠻」有強橫不講理、不守法、不安分的意思，如蠻橫、野蠻；「蠻」亦有強悍、不照規矩做的意思，如蠻幹；還沒有開化的地方，如蠻荒。
    「滿」是破音字，讀ㄇㄢˇ的音時，「滿」有「充盈」的樣子，如酒滿杯、滿缸水、幸福滿溢；「滿」有很好的意思，如滿意、滿心歡喜、心滿意足；人不可自滿；縱容校園霸淩，人人不滿；「滿」還有到處的意思，如林覺民與妻訣別書中有「遍地羶腥、滿街狼犬」；「滿」的讀音成揚聲ㄇㄢˊ時，更有「全」的意思，如「滿不在乎」。當然，滿好看、滿合身的、滿好的等等都讀成ㄇㄢˊ的音；「滿」也有「結束」的意思，如任滿、假期已滿；「滿」亦有和睦周全的意思，如功德圓滿、完滿。「滿」亦是族群名，例如中華民族包含了漢「滿」蒙回藏苗瑤等族；滿族人努爾哈赤是建立大清帝國的始祖。
    為什麼會出現「蠻好看、蠻好聽、蠻好吃」等以「蠻」代「滿」的錯誤？這就與音變有關。在音變一文中，提到漢字的閃音與去音相疊時，發音會轉成平音，例如「統統站好」讀成「通通站好」。在我們日常生活中，「滿」字用得不算少；「滿」字通常以正向的詞性來強調「滿」字後面的詞意，如特別好聽的、特別好看的，特別美麗的、特別合身的，在這些事物之前，加一個「滿」字來強化這種感覺。亦因為音變的關係，發閃音的「滿」字就變成了揚聲字的「蠻」字音，也因為大家習以為常的讀成揚聲音的「蠻」字，以致明明應是「滿好看、滿好聽、滿好吃、滿美的、滿……」全「蠻用」了。
    我們不妨試著分辨音變：「滿城盡帶黃金甲」，這裡的「滿」不會寫成「蠻」是因為「滿」之後接的是揚聲字的「城」；「滿街羶腥、遍地狼犬」的「滿」之後接的是平聲字「街」，因此不會弄錯。「滿」之後接閃音字或去音字時，「滿」就轉換成「蠻」了。
    其實與「蠻」字有關的未必不是好詞，例如形容少女的纖腰，通常以「小蠻腰」來表達少女腰肢纖細靈活。
    詞牌名中有「菩薩蠻」，包括了柳永、韋莊、李後主都有名作傳世，其中讓人朗朗上口、流傳至今的，如韋莊的〈菩薩蠻〉：紅樓別夜堪惆悵，香燈半掩流蘇帳。殘月出門時，美人和淚辭。琵琶金翠羽，弦上黃鶯語。勸我早歸家，綠窗人似花。洛陽城裡春光好，洛陽才子他鄉老。柳暗魏王堤，此時心轉迷。桃花春水淥，水上鴛鴦浴。凝恨對殘暉，憶君君不知。
    「滿」與「蠻」在詞性上截然不同，只不過讀音上遇到揚聲ㄇㄢˊ時，誤寫成「蠻」，相信看了這篇文字萬花筒後，必定明白何時該「蠻」、何處應「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