Ⅲ


我和外公兩人拖拖沓沓地爬上三樓，三樓樓梯口招老先生的門前依然屋門緊閉，門扉邊上也有個陳舊的電鈴，我上前再去撳，聽不著屋內有何叮咚聲，再按，仍靜靜底，沒聲響。

「電鈴是壞的，」我轉頭諮詢外公的意見。

「你叫門看看？」

我不想再扯開喉嚨嘶喊「招主任」了，改用手掌使勁敲門。

「敲得那麼兇，幹嘛呀？」

外公怪我敲重了：

「不要把人家大門都敲壞了！」

「裡面人聽不見，不用勁敲，哪有人來應門。」

我更加大力地劈劈啪啪對著門又拍又叩。

叩拍半響，依舊全無動靜。

「裡面到底有沒有人啊？不要死掉了？」

「你一個女孩家，怎能這樣胡言亂語！」

外公板著臉罵我。

「拍門，拍的這麼粗魯，哪像個女孩子！」

「什麼啊！女孩子就不是人了。」我反嘴。

「光拍門不成，得要對著裡面喊門才聴見！」

他只曉得喊門。

說著，外公自己率先對著門內喊：

「招主任！招主任，我常大倫啦…。」

看他喊得慘烈無比，我只好幫著叫門，我一面拍，一面大叫：

「開門呀！有人在嗎？開門！」

我們這樣大吵大嚷，雖沒叫開門，倒引出鄰居來。四樓一間住戶首先打開門，那位太太側伸出半個頭出來看樓下究竟。

我一見，連忙越過樓梯口向她請教：

「請問這家姓程的人家家裡有人嗎？」

那位太太囁嚅著說聲不清楚，趕緊縮了回去。

這層公寓裡頭住的人蠻怪的，不跟人搭理，我客客氣氣地只不過問她我拍門的三櫢這家屋裡有人否？都不肯多回一句，趕緊縮回去，好像多說說一句就沾到灰似的。四樓的這女人這樣，連適才進樓下打開大門碰上的那對母子，都一樣不搭理人，寒暄一句話都怕事似的，陌生人進來樓梯間，都不肯問是來幹什麼的，找哪一間？

還好，這時這層樓對門那家也出來一位男人，這人不待我們開口，對著我和外公逕直地詢問我們：

「你們是要找對面老先生？」

我和外公都連忙應「是」。

「他耳聾聽不見。」

他很清楚，大概常被這樣騷擾。

「那要怎麼辦？」

「你們只得繼續再叫大聲點，門也拍得還響些，才有可能喚起他的注意。」

我回頭向外公示威般底說：

「外公，你看！連對門鄰居都要我們拍門拍得更大聲他才聽得到。」

我就更使力大聲拍門，也更加張開喉嚨對著門內大叫大嚷。




走訪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