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印出版小說「機構」序〉


當然因此也就是所謂生命之書。這樣宣告我底小說創作，其中的蘊涵指涉的是我全部所有作品凝聚而成底對生命體驗與領悟。這本小說自是其中一個環節，一個部份、分子或段落，是籠統的整體裡面的一個部份。自印出版我的小說是希望我的作品 ── 這些作品，包含這本著作在內 ── 能帶給人們對其生活歷驗的承受與理會，以及與對己身生命過程及其可能的目的性的瞭然與提錬。

幾十年下來，我寫了許多小說長篇及短篇；每一篇創作，都有其對生存過程間的個別的領悟與淬煉或對生命本身底獨特闡釋或意義。會挑「機構」此書並非著意於提材可能投合市場，還是對這篇作品特別鐘意，或者內容意義較他篇更為深刻。不是，這篇小說一點也不會比我任何一本小說強或好。更無有其他特別之處，之會隨手挑出它，乃是這本書是我最近時段寫出來的一篇長篇。印就這本小說，說來，這次這樣子的出版可算是我生命最後的賭注，同時也該是我此生最後一場試驗，然而我還是隨機取樣，並未刻意挑選。

當然，我不希望只出版這本小說為已足，縱然我底默默無聞底創作生涯近尾聲了，我內心依舊如初般地抱持著渴望。此刻抱持的一線希望，希望從這本書起，還能夠接續的印就我其他的作品。從而能將我所有的作品都能印就出來。打的如意算盤是，如果這本書出版之後，回得了本，那就接續準備出下一本，可能的話，希望一直綿延直至出版盡我所有小說著作。夢太大了嗎？呵！也太多了！反正於我是春蠢吐絲，至死方休。

把自印出版的決定告訴丟漿湖，我要自印出版。她讀到留言，嚇得即刻回應：

「天啊,怎麼選擇這種苦行僧的人生

天將降大任於撕人也 ......

大哥, 保重!」


啊！是啊，偶真是嫌自己老死得還不夠快，在幹什麼呀？明明曉得憾動不了任何情事，而且明明是死路一條，偏要往崖下跳。我可是深具悲劇精神，明知不可為，卻仍將併將一切而為之。為什麼要印這書？因為就是不死心，雖然文章都舖在網上，總有知音表示，想讀到實体書，多年來自己也一再作空無底許諾。印這本書雖是場悲剧，然只要活著，只要一息尚存，夢想就會繫繞生機，就別想斬斷希望之繩，就想攀緣而上。

這麼多年過去了，由於怎麼樣也找不到人肯出版我的著作，走投無路日久，最後完全死了心。心靜氣餒地又過了許多年。可到了今年，不知什麼花開，著了什麼魔，翹掉了的心思又復甦過來。思緒像是再度豁然開通，心想不幹白不幹，幹了也是白幹，只是會惹來一堆麻煩。但是，人生幾何，萬一的此時再不一試，馬上所有的一切就都會過去。無論如何，萬一也有其萬一之契機呀！管他的，就算拼將一死酬知己吧！於是終於下海自己來。考慮到阮囊羞澀，要扔的錢沒幾個子，只有能省則省。為了省印刷費，除了本文，沒打算加上正文前任何文字，可是文稿傳去出版社，編輯卻一再來函徵詢，轉念一想加上點序文自我推銷，說不定可以多推銷幾本書出去；一般說來，是有很多的買書人是看書前後頁的介紹以及出版緣起來決定買否該書，要不現今的出版物的為何備多名人導讀之類文章。所以扉頁上加上點序，可能有其必要。然而終歸依然是自欺欺人的小奸巧，能否會多賣幾本嗎？不敢想像。

我的作品雖從未導引出什麼樣的回響，可也一直有有心人央求我何時會有偶的作品出版。雖然我作品全都舖貼於網路上，但是肯讀我作品的朋友常嫌偶的作品網上閱讀不宜，有人甚至說不合適。所以我一直未曾斷念想讓之印之成實体書。反正我已認定我的小說是小眾文化，雖沒多少人肯閱讀，然而這麼許多年鍥而不捨創作下來，也一直有一小撮人在欣賞。所以對自己言，無論代價若何，還是值得將子一試到底。寄望每一位正視他生命的途徑的人都會買來莫大的小說一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