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來的一天
(For one more day)
(By,Mitch A.)
(陽春簡譯篇)
1) 從我懂事以來,父親就要我選擇。。。
《媽寶或是爹寶,只能二選一,不能兩個都要》。
我選擇了當爹寶,聽他的話當了棒球國手。在他有天離
家出走後,我又當回了媽寶。
2) 小時母親總愛在我的便當袋子裡,塞一張小小的
紙條。那時真的不懂她,為什麼要如此做,那些話當面對
我說就可以的呀,幹嘛多此一舉。
3) 母親塞在我手心生平的第一張紙條,是第一天上
幼稚園,大概是5歲的時候吧,到處發出淒慘的哭叫聲。
我想我大概也開始哭了吧。。。母親從她的手提袋掏出一
個小小的藍色信封。。
《查理,假如很想媽咪的時候,就把信拆開來看看。。。》
她拿著手帕擦掉我的淚水,給我緊緊的一抱,倒退的走,不
斷的飛吻著。我也用力的將那藍色信封揮舞著。老天,那是
第一天上幼稚園,我都還沒懂得看信哩。。這就是我媽。。。
4) 父母的相識也是令人叫絕的。。母親在公園的露天
游泳池游泳,父親和朋友在附近打棒球打出了個全壘打。球
飛掉落水,母親游著去抓球,就在那時父親也縱身跳進游泳
池,結果,兩個人的頭撞個正著。
《從此我們就形影不離。。》,母親笑著說。
5) 母親是個護士,父親在家附近開了間酒店,日子
本來過得平平順順的。突然有一天,父親決定在另外一個城鎮
開一家分店,然後有一天父母突然分手。那是我第一次碎了心,
第一次碰酒杯 ,第一次體會到酒能帶我去另一個境界。
6) 在我打棒球的生涯中父親從來都沒有缺席過,但是
他就和教練一樣,打完球就回家去,和我沒什麼交集。總之不
想讓母親傷心嫉妒,我都不曾對她提起。
7) 現在你們可能問我,為什麼會有了妻子女兒,竟然
還會想到要自殺? 是的,酒精害了我。生和死原本就是沒有界
限的,問題在於,是誰有本事在這個緊要關頭拉了我們一把。
8) 10年前母親去世時我找藉口,沒有回去見她最後一面
,我還是不能原諒她將父親踢出家門不讓他回來。是的,在她的
墳前我跪著痛哭。她死了,從此再也沒有母親來探視,沒有母親
打來的的電話,我的根突然被拔除了,像浮萍一樣的漂著。
9) 在酒杯中,我認識了一位自稱在從事投資企業的女強
人,她年輕,漂亮,自信心滿滿,胸前襯衫有兩三個紐扣忘記扣。
她讓我突然覺得年輕自信起來,於是我答應了她的投資計劃,兩
次在她的辦公室,一次在希臘餐廳,不,沒有不規矩的行為發生。
在她那芬芳香水的引誘下,我投資了畢生所有的積蓄,聽她的話
買了一大堆的垃圾股票,現金一下就被轉移到天邊去。最後還得
花費一番唇舌來對我太太解釋金錢的來龍去脈。
10) 酒就是我的生命,我的婚姻亮起了紅燈,這是我的錯,
我絕不能怪任何自己所愛的人。有一晚,大家發現我抱著棒球
手套差點醉死在家裡的地下室。自此以後,我離家了,也可以
說,我被踢出家門了。
11) 搬到一間公寓,我的行徑變得越來越古怪,不想見任何
人。要是母親還在世,情形就會完全不一樣。她一定會想辦法
讓我打開門給她進來,她最懂得這一招數。然後挽著我的手臂,
輕輕地問我,《到底是怎麼的一回事呀,查理?》。有母親的
日子每一場仗都有靠山般打得很勇敢。沒媽的日子,打起仗來
不管怎麼樣贏,就是得用《孤單》來形容。
12) 不要以為打過世界杯棒球國手的我就不會想死,大家都
認為我們總有那麼一個捲土重來的機會。錯了,當機會失去,年
歲變老,沒有人能夠拯救我們的。
13) 真正推我入懸崖,讓我想死的是,我20歲的女兒結婚
居然沒有邀請我,只寄來了幾張結婚照。照片中所有不相關的
阿貓阿狗都被邀請到,居然沒有人通知我。而且,而且,信封
竟然沒有回郵的地址。我唯一的女兒真的那麼怕我,防我?
14) 我記得自己進去一個酒吧間,喝的爛醉,酒保是個
清瘦的年輕人,大概和相片中的女婿年紀相當。回到家,我
繼續的喝,打翻了一張抬几,在墻上亂畫一通,將女兒的結
婚照片丟到垃圾桶。那個夜半,我突然覺得就是要死也得死
在老家,車程兩個鐘頭,很久很久沒有回去的老家。
15) 對自己說,《這是永別的旅程,幹嘛要帶任何東西》
隨手拿了把槍,丟入車座前的置物箱,丟了件夾克在後座,或
是丟在前座,也有可能夾克本來就在車裡面。沉靜的夜,只聽
到自己超速的轟隆聲劃過夜空,既然要死了,還在乎啥。
16) 半夜的高速公路空蕩的讓我在四條線上像蛇一樣的游
來走去,正常的情況下,警察會鳴嗚嗚的來阻止,這一晚,警
察兄弟,你們在哪裡呀。。。
17) 停在一家雜貨鋪買了半打啤酒,那留著八字鬍子的亞
洲漢子,居然還問《要不要樂透?》心裡想,《都要死了,還
買樂透來幹嘛,你可能就是我這輩子所見到最後的一張臉。。》
18) 快到老家時,我又幹掉兩瓶啤酒,有一瓶灑了到處都是
濕濕的,我盡量保持清醒的最低底線。突然我發現開過了該走的
下流道,嘰的一聲立即將車轉回頭 。不知怎的,或許變成反向行
駛吧,前面兩道強光直射入眼睛,震耳欲聾的卡車喇叭聲,強力
的撞擊,我隨著車子翻滾下坡,慌亂中我按了下車門的開關。。。
19) 清醒過來時,我躺在離車禍現場很遠的草地。叫我怎麼
解釋,想死就是怎樣也死不了。像機器人一樣,頭腦淨空,不能
思想,唯一能做的就是,慢慢地摸索著回去熟悉的老家。一路只
有蟋蟀的聲響,好像是在嘲笑凌霸我。
20) 你也許不信,就在此時,已死去的母親突然出現在我面
前,我想叫她,喉頭突然打結。我想看個清楚,猛抬起頭來,一陣
天旋地轉。等我再度望去時,她已不見了。沒人會相信我的,我只
能繼續的朝老家的方向走去。。。
21) 這間湖邊的大屋在母親過世以後,我沒有賣掉它,一來
想留著保值,二來不想將太多的童年回憶輕易的放手,所以就一
直的擁有保存著。
22) 照例的在地毯下我找到老屋的鎖匙,醉茫茫的走入
廚房,冰箱居然還插著電。本能的打開它,嚇了我一跳,冰
箱滿滿都是吃的東西。櫥櫃裡茶咖啡鹽糖一樣不缺。後面突
然有人在叫著我,《查理》,真的是母親的聲音。。《查理》,
我衝向聲音的來源處。。。。
23) 我死去的母親就站在我的面前,真的不敢相信。。
《查理,怎麼搞得你,渾身都是傷》,是母親的聲音。不知
是不是自己在發酒瘋。。。
24) 在廚房裡,她拿著濕毛巾在我臉上手臂傷口上點
著點著。。。《你看你,搞成這樣。。》。
《媽?》,《媽》,我無助的叫著。
25) 我聽到煎蛋的滋滋聲·,母親穿著我很久以前最
後一次看到她時所穿的藍色洋裝,一樣的圍裙。
《為什麼不說話?》她說。
《媽,這是不可能的。。。》
《趁熱吃了吧》她說。
26) 吃完早餐後,母親抓起了掛在椅子上的皮包,說
《好孩子,把外套穿上,我們去湖邊走走》。
27) 走在湖邊,我終於鼓起勇氣問,
《媽,妳怎麼可能在這裡?》
《我不是一直都住在這裡的嗎,查理》
她居然告訴我,
《生你的時候,接生的醫生要我一定要在六點以前把你生出來。》
《因為那天醫生家裡說幫他準備了他最喜歡吃的魚排晚餐。》
母親繼續的說。。。
《拜託,為了魚排,也不是火雞什麼的大餐。那麼小題大做,還
催著我好像下蛋一樣那麼簡單的要快點生。總之,我沒有讓他失
望,讓他及時的趕回家去吃魚排.》,我們大笑。
《然後我有了你,這是我這一生最大的滿足》 她眼睛帶笑的望
著我。
28) 她又解釋。。
《不要怪你父親》。。
《他在意大利時曾結過婚,有個兒子比你還大》,
《因為戰爭,局勢不穩讓他以為沒希望。。。》
《等我知道時,已太晚了》
《總該有人拿起刀斬亂麻的。。。》
《查理,要學著原諒別人,寬待自己》。
29) 我把手搭上母親的肩,不太確定這樣做是否會落了空,
好像鬼故事裡說的那樣。真的,沒騙你,她是實體的,不是虛
空的鬼,我還是不敢相信,
《媽,妳不是過世了嗎?》
《你就是最會編故事》,她說。
30) 說真的,當死去的親人突然的出現,不是我們的心,而
是我們的腦袋得不斷地在掙扎著。母親還帶我去拜訪那位叫羅莎
的老鄰居。兩人還提起前一個晚上,高速公路發生重大的車禍
案件。老羅莎拄著拐杖蹣跚的向我走來笑著說道。。
《很難得有兒子會願意花一整天的時間來陪母親》。
31) 然後老羅莎對母親說,
《妳能不能幫我洗頭打扮的漂漂亮亮?我待會和老頭有約。》
32) 當母親替老羅莎洗頭時,墻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來,
《查理,拜託幫我接一下電話。。。》,老羅莎沙啞的叫著。
33) 電話那一頭。。。
《查理,查理,你醒醒,你醒醒。。。》
後記
34) 我是查理的女兒瑪利亞,非常後悔結婚的時候
沒有邀請父親,這是人生最大憾事。
35) 父親在發生車禍之後突然像變成另外一個人,
很積極也很陽光。他把湖邊的大屋賣了,所得的錢全部信
託給我。在我附近買了公寓,我們盡量拾起了父女之間所
散落掉的珍珠。
36) 父親在57歲不幸死於腦充血。是的,很年輕,
大概是早些時車禍的後遺症吧。為了紀念他,我整理了他
的日記。。。。
37) 對,還有,那次的車禍沒有傷亡,只有一位住在附
近叫羅莎的老太太,心臟發作死亡。人們發現她時,她頭髮梳
的光鮮亮麗,穿著晚禮服,好像就要去赴重大的宴會一樣。。。
蹦蹦跳也瑪利亞初譯2015-06-23
- 1樓. AL2015/06/27 0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