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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五日，是母親的忌日。

不是只有這天，才會想起母親....

三千多個日子裡，每每興起母親的慈容、念頭，我就會涕泗直流，不能自己....。.....

有時....，乾脆蒙起棉被，暗自飲泣，或號啕一哭；好好想想母親的種種；好好思念一下與母親相聚時的點點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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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尾的冬天，我自己因腦血栓住院。在我出院的當天，才電告家父我住院的事。對將近一月未曾回老人家住處定省問安，深感愧疚..。

不意，電話那頭，父親說：「…你姆媽，這次大概不行了..一直躺着...」「...怎麼了？」..才一個月未見......

我辦完出院手續，未及返家，先急急趕去探視母親。連夜就送母親住進了榮總。住進了我剛住了十天，剛空出的同一號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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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病情有些起色，已能摻扶走路。也就辦了出院，回家調養，再定時回診。

為了方便三天兩頭要回到榮總複診與追蹤病灶，我就強行帶母親住到我家。

為母親買了輪椅等等，也暫停了外間的工作。每天親自為母親換葯(此時已長了褥瘡)，親自去買菜下廚，為母親調理合她胃口的粥湯....

不久，家父則因生活不習慣，就離台轉往澳洲舍弟處，分由他們照顧頤養天年。家裡，妻兒們上班後，往往一整個白天，母親與我只是相對癡望。有時推她到陽台，也只是遠眺雲天，一樣靜靜的不言不語.....。...老伴，在遙遠的那方.....

母親老病折磨，近月後已成半癱之人，無力下床，無力自行調理生活...。我除了餵母湯葯、三餐，也要幫她刷牙洗澡更衣。有時，還要冷靜的處理床上穢物，有時，更為了排除她的便秘，在醫藥罔效下，只得親手為她摳除肛門口堵塞的硬便....

....老天爺，五十年前，母親曾為我做的，今天，我又依樣的回報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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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早一天醫好母病，為了能早一天站起來走動，我早晚要為母親做做手腳的復健，活動活動，要活就得動。

「痛....」這是母親常發出的哀求。央我停手....。看着她痛楚的樣子，有時，我卻還會埋怨了兩句：「病要好了，腳卻縮的走不動了，那怎麼辦…」。….

(.那時，還沒做核磁共振，不知母親腹背各有一個腫瘤，壓痛了她…。對不起啊，媽。…. )

有時看着她那哀怨的眼神與呻吟，像個小女孩般在求饒，心裡確是不忍。可是，想到以後病一旦好了，隨時能走，還是得天天幫她做做抬腿抬手等等復健….。偶而，看她在一直喊痛，又不想她老躺着不動，我就........

我就.....抱起了母親一起跳舞.....。是的，......一起跳舞......

我用雙臂摟抱着母親的腰，讓她的兩腳，踩在我兩腳的脚背上；她的雙手，環垂在我的肩後，頭，則癱靠在我的胸前..…。我退走一步...，她就會向前走上一步；我迴旋的側走一步，她也就迴旋着移跨一步。...從臥室迴旋到餐廳，從餐廳又迴旋到了客廳……

夕陽的餘暉，斜映在母親的背上身上.....；靜靜的...，...她始終閉着眼；好似嬰兒般睡着在我的胸前…….

五十多年前，當她抱着我時，我亳無記憶.....應該也似這般....。今天，我又重回母親的懷抱，重溫到當年慈母的溫馨，重又體會了在母親懷裡...愛的幸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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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真的嚇着了我。........妻女都上班去了...。除了卧床的母親，只有隻小狗....

經過廁所門外時...，恍似一個黑影站在裡面.....

回頭瞄一眼.....，有些毛骨聳然…這突然的....完全是意外….。

怎麼，鏡子裡好像有個人....

啊呀～～啊...是姆媽啊..！

「媽～！姆媽～！儂....」

走近去...「媽！妳怎麼會在廁所，妳自己走過來的嗎…妳真的會走了～！」

看着正在自己刷牙的媽，我欣喜若狂！大喜大叫的跟她說話....。

從鏡子裡頭，那雙被我嚇到的眼，望着我，沒回應我的話...

剎那的呆滯....望着我；瞬間，那雙眼，又轉似幽遠...落寞、...透着無限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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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我才知，那就是「迴光返照」…….

…媽，對不起。是我大聲講話，是我嚇壞了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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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裡，回望的眼眸…。九年了，我都抹不去那一瞬間的哀怨；...噢不..，..那...是一瞬間，傳達的慈暉母愛、關愛....。五十年來始終一樣，她都是這樣看着我.....感受到無盡的慈愛....雖然帶着絲絲的無奈...愁緒....。....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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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緣盡了.....是媽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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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姆媽...親愛的姆媽....我好想您....想您....

 

( 感謝老天，讓我有半年的機會，回報這人世間浩瀚、無盡的...慈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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