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興起來，不是聖人的我們免不了要罵人，但是罵人可是有境界高下之分的，怎麼說呢？

　　等級最低的當然是國、台語三字經（各地方言同此），這是赤裸裸而直接的人身攻擊，被罵的人固然很快地就要還擊，而罵人的人髒字一出口其實也等於自甘下流，形同自我作踐。罵人三字經一旦罵慣了，還經常不自覺地拿來罵自己的兒女，那就荒唐透頂。父母嘴巴不乾淨，兒女有樣學樣，國中生三字經不離口不是罕見的現象。

　　罵人等級高一點的是語帶諷刺，如形容總統為「今上」，指教改負責人為「大老爺」，指法務部長為「陳青天」，嘲諷李登輝和陳水扁關係為「父子情深」......，等等，可說是比較含蓄的罵法。不過，含蓄有餘，究竟不能刺痛對方，是其不足之處。

　　最上乘的罵人法是所謂的罵人不帶髒字，怎麼罵才能既損人又讓對方回不了嘴，請看以下引文：

有一年冬天，我雪後騎車走過東交民巷，因為路面滑，車一歪，差點兒把旁邊一位騎車的仁兄碰倒。他斜著瞅了我一眼說：「嗨，別在這兒練車呀！」一句話就從根本上把我騎車的資格給否定了。還有一回因為有急事，我在人行道上跑。有人給了我一句：「幹嗎？奔喪哪！」帶出了惡毒的詛咒。買東西嫌價錢高，問少點兒成不成，賣主朝你白白眼說：「你留著花吧。」聽了有多窩心！

　　這是「東北三蕭」的蕭乾，於1985年寫的〈北京城雜憶〉中的一段，最後的「窩心」意思和台灣完全相反。

（2005.03.16.舊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