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所有的傷口都渴望發言,所有受傷的總要伺機傷害……
「然而除了傷害,有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離開,離開這受傷的世界對我們的傷害?」
重讀這篇小說的那晚,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被一個人掐著脖子。將要窒息而死的恐懼令我拚了命地掙
我不知道我圓睜的雙眼是因為將要死去還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就是因為你拼命掙扎,他才會更用力地想要置你於死地啊。他
我後來驚醒了。不是因為夢裡的我終於被掐死。而是我認出掐著
從頭到尾,那個被掐著脖子的我沒有機會說出一句話,只能發出
鬼扯。對吧。這樣的"夢"跟"強者我朋友"的意思差不多吧。
這是一本試圖替失語的人發言的書。這樣的試圖依靠著主述者將自己變身成為近乎聲帶完好依舊有聽眾的失語者的存在。他所轉述的其實並不直接發生在他身上。所以從他口中說出的故事,並不是他記得的,而是他知道的。不將麥克風不負責任地強壓到失語者的面前並且將他毫無準備地推向群眾,並不是為了獨佔言語的權力。而是那些失語者(政治犯、政治犯家屬、性向與人不同者、各式不符合威權認定標準的畸零人),全都被當成了瘋子。他們已然習慣這個世界沒有人會認真聽他們說話,因為這個世界的確為了各式的理由長久以來這樣對待他們。
像是同樣的內容,由一個正妹發在FB上總能引起較多的迴響一般。
小說中的主角總是關注著也許還試著發聲也許已然放棄的失語者。這並不來自於所謂的可憐或說是同情,而是一種強烈的負罪感。若說體制就是命運。這些畸零的、被社會過濾、排擠的人們往往並無犯錯,甚至常常是因為他們擁有人們所傳頌的美好特質,卻反而因此被這個歪斜扭曲的體制處罰了。說得快一點,那麼自己與他們活在同一個錯誤的體制裡卻沒有過得那麼不好的話,是不是其實自己有罪。
人活著,似乎就不得不遺忘、麻木。有人說不這樣怎麼前進,後腳不收如何變成前腳。但人可以遺忘到什麼樣程度還依舊是自己呢?步伐向前,難道腳印就該立刻消失嗎?
小說開卷,在章節之前就寫著:
遺忘是充滿誘惑的,酒與藥那般舒服的。
我曾嚮往遺忘直抵心之消亡,卻無法放棄追求,追求記憶帶來的自由。
小說中的主角是這樣相信的:
療癒不是遺忘,不必非有終點不可。
療癒是持續受痛並且知道自己為何受痛,因而受得了痛。
療癒不是無動於衷。
如何不傷害地離開這受傷的世界對我們的傷害。遺忘、遮住雙眼是許多只知道努力前進的人選擇的方式。但這本書企圖走一條更扎實而艱難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