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人在一生中，或多或少都曾經給過某人承諾。 

這承諾或許後來實現，成就了某些人的幸福；

也可能只是激起某人心中一陣漣漪，來來去去震盪幾回，

最後，卻什麼也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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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或許知道，萬華地區有個「愛愛院」，是收容無依老人的院所。那年我十七歲，跟著社團同學到了這裡，認識一位當年已經八十歲的初爺爺。 

到院裡，我被分派到初爺爺床前陪伴他聊天；初爺爺不像其他老人家病倒在床，他坐在床邊小椅子上，看來身體還十分硬朗。 

初爺爺的話不多，主要的原因是他一口濃濃的家鄉口音，每句話總要說個兩三遍我才聽得懂。幸而我的父親是江蘇人，那年開放大陸探親，父親剛從老家回來，於是我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初爺爺轉述父親說的家鄉景況。初爺爺笑著，不斷點頭鼓勵我繼續往下講。 

我第一次發現，原來老人家不見得都是嘮叨的，他們偶爾也想聽聽別人的故事；但這多半還是因為需要陪伴。 

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我也有一點如釋重負的感覺。起身離開時，我隨口說了一句：「初爺爺，好好保重自己喔！下個禮拜我再來看您。」初爺爺的頭點得更快了，我們離開時，初爺爺還到門口送我們。 

但是......我再也沒有回去看過初爺爺。 

一直以為，這種應酬話不是大家都說的嗎？初爺爺應該也不會放在心上才對。直到年歲漸長，身旁的長輩老了、有的走了，經歷過陪伴的日子，這才突然想到，當年這句小小的承諾，是否曾讓初爺爺望穿多少日升月落的孤單歲月——他或許也曾埋怨我欺騙了他。 

如果這些過往我都忘了，那麼今天就不會有這些懊惱與歉意存在；但我卻清清楚楚聽見那天我離去時對初爺爺說的這句話，在我心中迴盪得如此響亮、如此肯定………. 

這句承諾的漣漪或許也在初爺爺心中來來去去震盪了幾回，但最後真的什麼都沒有留下嗎？他應該沒想到，當年那個輕許承諾的小女孩，二十年後，會藉著這個部落格的小小角落，寫下她心裡的懊惱……與無限的歉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