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品澈，今年12歲，這輩子還沒做過什麼壞事。

我是同學口中聰穎卓越的資優生

我是老師眼中認真負責的模範生

我是長輩心中乖巧懂事的好學生

現在，拋開世俗加諸於己的枷鎖，做出生平第一件壞事。

看到兩個逞凶鬥狠、互毆互揍、打得難分難捨的男孩沒？

如你所見，我在打架。

我在和小約兩屆的學弟打架。

什麼原因？我自己也不清楚。

憤怒矇蔽我的雙眼，嫉妒掩蓋我的理智，怨恨麻痺我的知覺

像個沒有靈魂的機器，只知道把自己的力量瘋狂送給對方。

兩人勢均力敵，沒有誰佔上風，有沒有人想停戰

儘管兩人皆全身掛彩、衣服殘破、鼻青臉腫......

雙方固執地非分出勝負不可。

『不要再打了，我媽要來了。』他說話，揮出一拳。

『哼！如你所願。』踢出一腳，我回應。

『你們在幹嘛！統統給我住手！』

尖銳高亢的女聲，像支利箭遠遠射來，震動我的耳膜，震動我的心。

終於來了嗎.......

我被一拳打倒在地，看見他跑向她。

『媽媽！』他喚著。

『天呀！怎麼把你打成這樣！』她擔憂道，焦急的蹲下來檢查他的傷勢。

默默從地上爬起，看見她的五官因心疼他而糾結扭曲，心理頓時湧出報復後的快感

以及......淡淡的，難以察覺的苦澀。

我皺皺眉，納悶自己的反應。

『曾品澈！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生氣地走到我的面前，雙手扠著纖纖細腰，厲聲斥喝。

終於看到妳了......

我站在原地，僵直身軀，握緊雙拳，面無表情與她對視。

我盡可能的表現出無所謂、毫不在乎的樣子，但眼神透露了一切。

她看到了我的眼裡交織著－－－

不滿、哀愁、寂寞、冰冷、痛苦、絕望、悲傷、陰鷙、憤世嫉俗......！

她嚇得倒退一大步。

那不是一個小孩會有的眼神。

『妳，沒有資格管我。』

冷冷的瞪著，我緩緩道出字字如鋒刃般的音節，狠狠刺穿她。

『我是你媽媽！你不能這樣對我說話！』

她渾身顫抖，眼眶聚集了一層薄霧。

媽媽.......

看向和我一樣狼狽的同父異母兄弟，揚起諷刺中帶淒涼的笑。

響亮的笑聲迴盪四周，迴盪胸口。

她遲疑的伸出手，想觸摸我的頭。

我倉皇逃開。

『不！你不是我媽媽！』我矢口否認，大聲嘶吼。

收起複雜的情緒，對著她的一雙眼只剩下空洞，幽闇且深不見底的空洞......

『我媽媽不會不告而別......我媽媽也不會閉不見面......我媽媽更不會嫁給我"姑丈"！』

『品澈！你沒有"姑丈"！他已經跟你姑姑離婚了！』

知道嗎？自從被你拋棄之後，我再也聽不見自己的心跳聲了......

『在我心中，"姑丈"永遠是"姑丈"，而妳－－』

看著她歷經滄桑，風韻猶存的美麗容顏。

曾經，我日如此眷戀妳的笑容；如今，一切都已不復存在......

『再也不是我的媽媽。』

咚！我感覺自己的心，掉入更深更深的谷底......

倔強帶點瀟灑的轉身，背對基近歇斯底里、足以貫穿靈魂、令人痛徹心扉的哭號。

我不停地往前走，不停地往前走.......直到聽不見淚水的遠方。

駐足。

一陣微微的風襲來，請撫我的雙頰。

涼涼的，溼溼的.....

＊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