７．

「這麼晚了不要回去了，我有地方讓你睡，上來吧！」說完，頭沒回似乎打定我不會走，很放心向屋子走去。

「不要，我還是騎回去好了。」我爽快拒絕。

小臻停下腳步，沒轉頭，背對我說：「你不會的。」說完，繼續向前。

神奇的魔咒，你不會的。我胡里胡塗把車牽到一旁，又胡里胡塗跟著她上樓，去她住的地方，莫名其妙。

三樓，沒多大意義的數字。

「先把雨衣脫了，我不想我房間溼溼的。」她一邊脫，一邊說。

我遵照她的指令，慢慢脫起雨衣，很奇怪小臻現在給我的感覺和加油站給我的感覺，判若兩人，說不上來變在那裡，但，就是變了。

小臻看到我把雨衣脫掉後，笑出聲來說：「你現在這副模樣很像颱風天去海邊的採訪的記者狼狽和滑稽。」

我抖抖頭髮上的雨水，用手抹開臉上多餘的水說：「五十步笑百步，妳的頭髮也好不到那。」小臻的頭髮都黏在她臉上，很像路邊瘋子的造型。

小臻拉下眼皮，做了一個鬼臉，「你是第二個來我住的地方。」門打開。

小臻打開電燈，什麼都是藍色的，牆壁是藍的，天花板是藍的，床單是藍的，窗簾是藍的，全部都是藍的，只剩下木頭色的衣櫥和桌子。

「嘖嘖，妳房東真的很喜歡藍色，還蠻有品味的。」我脫下鞋子，踏進小臻的地盤。

「你錯了，這全部都是我自己用的，牆壁是我自己刷的。」小臻收走我的雨衣，掛在陽台。

「妳很病態，我建議妳應該去看醫生。」我說。

她轉過頭表情很不解，手不停在她的長髮上抓弄，「為什麼我房東叫有品味，我就叫病態？」

「因為我不認識妳房東，我卻認識妳，你給我的感覺很藍色。」

「很藍色？」

「就是憂鬱，藍色不就是憂鬱的代表，我是客人不招待一下嗎？把最好的飲料交出來，我好好的開導妳。」我胡言亂語隨便亂說，但表情很正經。

沒想到，小臻說：「你猜對了，可惜沒獎，要咖啡還是可樂？」往小冰箱走去。

真的憂鬱？我亂說的，買樂透有這麼準就好。

「咖啡，要最好的。」貼補一些油錢回來。

結果小臻丟了可樂給我，自己喝了咖啡，我說：「我不是說要喝咖啡嗎？怎麼給我可樂？」

小臻喝了一口咖啡後一臉滿足說：「你不是憂鬱的人不適合喝咖啡，可樂才適合你。」

「都妳在講，那幹嘛問我要不要喝咖啡？」我小小瞪了小臻一眼，喝了可樂。

「誰叫你要說出我憂鬱的秘密，理論上要殺你滅口的，今天剛好你都對我有恩，我特地法外開恩，還賞你一瓶痛快無比的可樂，你該偷笑了。」小臻這時笑的都闔不攏嘴。

「恭喜妳今天得到劉宇翔最佳冷笑話獎，請發表得獎感言。」我把我的可樂往她臉上一推，假裝麥克風。

她往後一仰深呼吸，分明是吐痰的動作，我趕緊收回可樂，我喝不到三口太浪費了。

「不錯！還會縮回去，不跟你哈啦，我要去洗澡。」逕自走道衣櫥前面。

「妳不怕我會偷看妳嗎？」我沒頭沒腦冒出一句。

「雖然本小姐身材很好，但，還是那句話，」小臻把換洗衣服拿在手中說：「你不會的。」

神奇咒語，我不會的，的確，我不會。

小臻就放下我一人，自己高興的去洗澡，也不管我的無聊，有電視櫃，沒電視，那擺好玩的嗎？我眼睛掃到陽台，外面風雨還是很大，我打消我回家的企圖，順勢往陽台走去，有盆栽，沒花朵，那是擺好玩的嗎？我又回到原來的位置，我又橫掃整個房間，在邊邊角角看到疑似貓窩的塑膠屋，我好奇走近一看，頭往裡面一看，果不其然，空蕩蕩，有貓窩，沒貓，那還真的是擺好玩的。

我忍不住我的好奇，我往廁所門走去，這場景很像我和小黑的對持的場面，還好我不會想大便。

「妳有養貓嗎？」我問，聽到廁所門內的水聲和窗外的雨聲相互映。

水聲沒斷過，小臻的聲音沒被水聲蓋住，「曾經。」

「那為什麼不養了？不會是死了嗎？如果是這樣我很抱歉問妳這問題。」

「不是，牠自己跑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聽到的聲音明顯和之前我聽到的小臻的聲音就是不一樣，怪就怪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但明顯的變好聽了，也許我精神錯亂，在颱風天騎車真的有令人錯亂的本錢。

「跑了？聽起來應該蠻好笑的，要不要分享給我聽？」我背靠在牆壁，坐下來面對的廁所門，我沒超人的眼睛，門當然也不是透明的，我看不到小臻。

「有一天，我路過一家寵物店，看到櫥窗裡幾隻貓擠在一起，有隻短毛貓對我眨呀眨，我沒多說，直接買了下來，養了半年多，有天在屋子外面聽到貓叫春，叫不到三天，我的貓就雙宿雙飛跑了，虧我養了半年多，敵不過短短的三天，真可惡。」

「這個好笑，後來就沒回來嗎？」我笑出聲來。

「不好笑，貓走了我很傷心，我很久才習慣沒有牠的日子。」我隱隱約約聽到抹身體的聲音。

「妳這樣說，感覺像是某個被拋棄的傷心女子的獨白。」我喝了一口可樂，還有半瓶。

「其實我會想養貓除了牠可愛外，說到底還有寂寞，我剛好和男朋友分手了。」沖水聲不斷。

「哦！」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虛偽的回應一聲證明我有聽。

「你怎麼都不問為什麼我會分手？」門打開，小臻洗澡的速度出乎我意料的快，也許我被小黑大便的速度給迷惑很久了。

「個人私事我不會想問，妳想說自然會說不想說問了也是白搭。」我淡淡說。

小臻手中拿著乾毛巾，輕輕擦著她的頭髮，身上有種說不出味道的迷人芳香，看起來更漂亮和可愛，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嘖嘖。

「你知道你是第二個來我這地方的人。」

「妳開門前就說了。」

「你都不好奇嗎？都不會想問嗎？」

我習慣了，我從以前就習慣傾聽別人想說的話，因為我覺得知道別人心中的話很麻煩，小黑三不五時就對我說他跟他追不到的女朋友五四三，哲帥也常常跟我說他又跟誰誰在一起，然後又甩了誰，耳根子很難清靜，我不想又追加一人。

「我現在比較想知道的是妳有男生的衣服嗎？我也想洗澡，身體都溼溼的。」

小臻抿了嘴，欲言又止，走到衣櫥前面，深吸一口氣，看起很掙扎，然後打開衣櫥，翻翻找找，找出了衣服。

「我男朋友的和你差不多高，只有衣服和短褲，內褲你就把你原本翻過來穿好了。」小臻把衣褲和一條乾淨的毛巾交給我。

「說真的很難笑。」我走進浴室。

突然想到小臻她猶豫的動作，「妳男朋友該不會不在這世上了。」我害怕的問。

小臻白了我一眼，眼神透露出我是白癡的說：「你想太多，他人好好的，我不會拿別人的遺物給你的。」

「那妳剛剛為什麼這麼猶豫？」

「你不是不會好奇個人私事？」她得意的回。

好樣的馬上將我一軍，「沒錯，我不好奇。」關上門，洗澡去。

門外傳來小臻的聲音，現在我們位置對調，她在門外講起話來。

「第一個進來我的房間的人是我男朋友，也是我目前唯一交過的男朋友。」

我早猜到了，只是不說，「我有聽到，如果妳還想繼續說下去的話。」我把洗髮精抹在頭髮上。

我放慢我搓頭髮的速度，門外沒有再傳來的聲音，我以為她不想說，卻聽到哭聲。

我加快速度，沖水，抹肥皂，洗澡，再沖水，擦乾身體，穿起衣服和忍受穿了一天的內褲再穿一次，然後開門。

她學剛剛我坐在地板上，只是我沒哭，她現在兩手蓋住整個臉，我還是看到她的眼睛紅通通地，淚水一發不可收拾。

我蹲在她面前，改變了初衷說：「我好奇了，妳可以說給我聽嗎？妳和妳男朋友的故事。」我不知道我的話有沒有安慰人的效果，至少她不哭了，不哭。

「沒什麼好說的，都怪你要洗澡讓我拿出了他的衣服，打開塵封許久的回憶。」小臻的紅眼微怒的瞪我。

「妳可以說沒有，大不了我衣服不換或不洗澡。」

「髒鬼，我前男友比你乾淨多了。」鼻子不再抽蓄。

「好說，如果這房間有我的衣服就算是用刀壓著我也會洗澡。」我實話實說。

「都你在說，你害我哭了，今天你幫我的事就扯平了。」做了一個可愛的鬼臉站起來。

反正我也沒想過要從小臻身上抝到什麼。

「你們怎麼會分手，妳看起來是一個很nice的女生。」站長如果聽到會非常認同我這說法。

「他喜歡上別人。」小臻走到床邊，坐到床沿。

「那這種男人有什麼好為他哭的，不值得。」我走到她面前，盤腿坐在舖有巧拼的地板上。

「他喜歡上我的好朋友。」小臻的眼神望向窗外，似乎回憶起那一段經過。

「妳好朋友和妳男朋友在一起，那兩個都不是好東西。」

小臻的眼睛回到我身上對準我，「我和他認識在高二，很好笑在學校呆了快兩年我才注意到他，我想著了魔似的主動跟他交往，他沒拒絕我，我們兩個就這樣高高興興交往一年，然而我的好朋友發現了，結果哭的跟我說放過他，我的好朋友和他在一起三年了，她離不開他。」

「怎麼說妳是？」

小臻點頭，「我是，我是第三者，所以我才不是好東西，我搶走我最好的朋友的男朋友，最後我還是沒搶走她男朋友的心，被我所有的朋友唾棄，罵我下賤。」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想到以前小黑對我說對的一句話，「愛就是義無反顧。」

「可不是嗎？愛就是義無反顧，我不後悔我我做過這件事，我曾經愛過那個人，我為他租了這房子，打造我們愛的小窩，這裡有他的回憶，他離開我，我走不出他的回憶，我故意從新粉刷牆壁，把他的衣物擠到角落，養了一隻貓，帶走我沒有他的寂寞，雖然我的貓還是跟母貓跑了。」

「妳做到了，至少我覺得妳看起來總是很開心，在加油站的時候。」

小臻微笑說：「都過了一年多，不開心也開心了，謝謝你今天載我回家，謝謝你聽我講廢話。」

「應該的，應該的。」我也回應的笑。

「不過我想睡覺了，晚安。」說睡就睡，一下子小臻就躺了下來。

女生的心情還真是變化很快，這樣也好，笑總比哭好。

等等，不對，很不對勁，「我記得妳有說過有地方讓我睡，那個地方是那裡？」

「你現在坐的地方，有巧拼總比睡冰冷的地板好吧？」小臻狡黠的眨眼。

「這就叫有地方讓我睡？」

「難道你要硬和我擠在同一張床上，這只有我男朋友才有的福利。」

「起碼給的枕頭或棉被的。」我整個傻眼。

「你那隻眼睛看到有多餘的棉被和枕頭。」

糗大，還真的沒有，「我沒這兩樣睡不著呢！」

「我好人做到底。」小臻起身走到衣櫥挑出一件外套，又走到書桌前面拿起兩本原文書，一併交給我，「挪，我盡力了，好好睡喔！」又回到溫暖的床上。

我看著我手中的原文書是那種很硬的厚紙板，這叫我怎麼睡，我問：「這書未免也太硬了吧？」

「你真是笨的不會打開書睡嗎，虧我還很欣賞你。」

真有妳的，我把書打開，蓋上小臻的牛仔外套，很明顯的天花板的光線太刺眼了一點，我說：「妳習慣不關燈睡覺嗎？」

「不習慣，我以為你習慣。」

「那關燈吧，我習慣關燈睡。」我閉上眼睛。

「你去關，我今天累的要死在雨天來回兩三趟，累到不想動了。」

「這妳家呢，好歹我也是客人，燈應該是妳關才對吧？而且是誰為了誰要在大雨中騎車？」講的好像都是我錯似的。

「我問你，你覺得我好不好看？要說真話。」

我猜不透她的意思，只好老實回答，「不錯看。」

「這就對了美女要求你幫忙，你應該感到感恩才對，所以美女累斃了，你起身關一下燈也是很合乎常裡的對吧？」

「如果我拒絕呢？」

「我想你不會想聽到因為你不關電燈而讓我數落一整個晚上的廢話吧？」

「不行，我也累了，算了不關燈就不關燈，我還是可以睡。」我把外套蓋到臉上。

「你就是懶到不想動就是了？」

「妳也是懶還說我。」

大約過了兩秒鐘，我的腹部就被小臻的小腿點了幾下，「妳幹嘛？」把外套拉下臉往床上的小臻看去。

「我不關燈睡不著，沒辦法只好做做腿部運動。」小臻看著我賊賊的笑。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彎腰起身看著小臻。

「男人對美女的忍耐是無限的。」小臻笑的燦爛，不折不扣笑的很好看。

我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豎起大拇指，「妳贏了。」起身去關電燈，按錯幾個開關後，房間裡，一片幽暗，我乖乖回到原位躺下來，終於可以睡了。

窗外，風打在窗戶上啪啪聲沒有間斷，想睡覺的疲倦感漸漸被打散。

「小臻妳睡了嗎？」我小聲詢問。

「還沒。」她沒好氣的回。

「妳不怕我等妳睡著突然爬上床，然後把妳……」

「老話一句，你不會的，還有快睡我很累，乖喔！快睡。」用哄小孩的語氣。

「……」

一段時間後，我睡意終於來了，眼睛慢慢閉上。

「睡了沒？」換小臻問。

「還沒。」換我沒好氣回。

「如果覺得冷的話，你可以把整個身體移到和室桌底下，我想這樣會比較保暖。」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