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班車搖搖晃晃的駛向終點,黑夜中的山景田野不斷從我眼前掠過。乘客臉上帶著倦意、睡意,一種長久以來的疲倦煙霧般的在這狹窄的小空間彌漫。
坐在我對面的女孩,漫不經心望向窗外那淡淡的下勾月,柔和的光輝灑在她的側臉,彷彿是月光女神似的,吸引了我的目光。
她也是個旅行者。
那種歷盡風霜的滄桑,的確不該出現在如此美麗的女孩臉上。
列車緩緩靠站。一個個乘客下了車,寂靜的車站內,只剩下我和她,還有一家午夜咖啡館。
「有榮幸和你喝杯咖啡嗎?」我還沒答應她,她便叫了兩杯摩卡。
即使是霸道,也散發出一種迷人的特質。我輕輕坐在她對面,道:「我是影,妳呢?」
「我是千夜,」她俯身向前,輕輕在我耳邊道:「你也可以叫我無月。那是我的真名。」
「我還是叫妳千夜好了。」侍者端上兩杯拿鐵,靜靜的退了下去。
「你從哪來?」她啜飲了一口咖啡,繼續道:「像你這樣,與其說是旅行者,說是個找不到歸屬的流浪者更為貼切。」
流浪者……還第一次有女孩子這樣說我。
「我不來自哪,也不知道該往哪去。就如妳所說的,我找不到屬於自己的地方,所以旅行。」
她嘴邊掛著淡淡的微笑,與其說是嘲諷,更像是身同感受。
「不知道你有沒有遇過一種人,到過一種地方,曾經有想過要留下來,卻仍是往前走了……」她加了一點奶精,小茶匙在咖啡中攪拌著。
「有。」
「我曾經……到過一個地方,」她的眼底充滿了一種無盡的哀傷,深邃的黑彷彿一千個無月的朔夜,她繼續道:「那個地方很平靜,只有一對待人和善的老夫妻住在那,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他們待我很好,將我當成他們去逝的那個女兒般疼愛,並為我整理出一個可以眺望海景的房間。」
「小屋依傍著深藍的大海,每當月亮升起時,海面上呈現一片迷幻的紫藍色,岸邊的沙灘,遠方的山,在月夜裡睜眼眺望,充滿和諧寧靜。」
「在某個月夜,我靠在陽台的欄杆上,望著那個令我醉心的海。一陣巨大的槍響劃破了寂靜,兩個陌生的男子帶著槍,闖進了我的房間……」她攪了攪咖啡,不斷加入奶精和糖。
「他們搶奪了妳的身體?」
她微笑,沒在多說什麼。
「然後?」
「他們走了之後,我拿起被單圍住身體,鼓起勇氣走到老夫婦所在的地方。」
她笑的很悽涼,道:「所謂的腦漿迸裂,你應該沒看過吧?」
我沉默的看她不斷加入奶精和糖,顯然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問:「你覺得我很髒嗎?你是不是覺得我的身體已經不在乾淨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也不了解為什麼她要對我說這些。
「妳並不髒。」我起身親吻了她,道:「妳是來自月光中,最純潔的女神。」
我拿起我的行李,離開了車站。
或許遇見她,也是旅行下去的一個理由吧。
- 2樓. 一襲白衣2010/06/28 15:47真羨慕
讓我想起昔年的自己
那些美麗得有些傷感的旅人往事
祇是
同樣的十七歲
同樣流浪氣質
同樣的喜歡文學
你卻寫的多麼好ㄚ
一定要耐住一切的
堅持啊
一朵隨風流動的白雲感謝你的支持。 殤靈 於 2010/08/12 02:30回覆 - 1樓.2010/05/25 14: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