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不愛吃蔬菜，舉凡像芹菜、韭菜、香菜、茼蒿和九層塔等這些帶有「異味」的蔬菜，一概敬而遠之。至於帶有苦味的芥菜、苦菜及苦瓜等更是避之唯恐不及，沒想到老來卻要日日吃苦苣。

患青光眼多年，靠著藥物控制眼壓還算穩定，直到2008年失業之後，可能是憂慮過度眼壓突然飆至21。年輕的眼科醫生邁可見狀要我做鐳射(Laser)，說是不但可以減壓甚至還可以減藥，不疑有他先將較壞的左眼做了鐳射，結果眼壓下降不如預期，幾年都在15和20之間波動，而眼藥卻一點都不能少。於是邁可改口只要視野和視神經維持原狀，眼壓波動並無大礙，我對青光眼所知不多便信了他的話。

前年春天飛蚊症變本加厲，原如亂絲的飄浮物突變為一團黑雲又轉化為許多黑色甲蟲，把我嚇壞了於是急忙掛急診，不巧邁可出城度假去了，臨時見了年長的名醫科比，他非常仔細的閱讀了我厚於磚塊的病曆，問了許多問題，又用眼底鏡做了額外檢查，所幸並非我所擔心的視網膜剝離，視神經也沒有受損。不過他不贊同太早做鐳射，因為鐳射不是對每個人都有用，應該儘量用藥物控制以延緩做鐳射或動手術的時間，否則撐不到七老八十即無法可治了。

覺得他經驗老到便換到了他的門下。誰知幾天後眼前飄出了一團更濃更黑的烏雲，心下駭然莫非是眼底大出血？

雖是有驚無險，但我已如驚弓之鳥，不知何時眼睛會出毛病？雪上加霜的是在此時發現了白內障，視力愈加模糊，頻頻擦拭鏡子和清洗眼鏡，總也拂不去眼前的霧氣和飄乎的蚊影。

年底做例行視野測試，測出左眼多了一片黑影，科比懷疑我的青光眼惡化會導致視力受損，又強調我已年過花甲且是亞裔，眼壓應維持在12以下。先前做的鐳射不足以控制我的眼壓，需要加藥否則便需動手術。

一提到動手術我便馬上想起母親白內障手術失敗後怨嘆連連的日子，若是失明我的日子豈不更加悲慘？許多盲人的勵志故事曾經感動過我，現在全都安慰不了我，聖經中瞎眼得見的神蹟奇事更是可望不可即。軟弱平凡如我，無法在夜間歌唱「在黑夜，花香更濃，在黑夜，腳步更加堅定。」憂慮失明，晝夜難安。

加用新藥一週後眼壓降至13，科比認為加藥方向正確要我再試3週。其後眼壓降至11，總算鬆了一口氣，不必開刀，兩個月後回診。

從此我有3種藥水要點，早晚各一次但時間要錯開且有先後次序，大大考驗我的記性和耐性。未料眼睛開始發紅發癢兼有嚴重的異物感，等不到回診時間我又跑了幾趟診所，科比否認藥物過敏說是眼睛需要時間適應新藥，所有不適症狀皆與青光眼無關，要我繼續用藥。因我即將前往芝城為女兒做月子兩個月，他建議我行前去看青光眼專科珍妮佛。她做了全套檢查不僅眼壓正常，情況亦未如科比所言的那麼糟糕，我遂安心前往芝城。

在芝城期間雙眼紅癢更勝先前，不敢私自停藥，捱到七月中旬回家以後便直奔科比診所，他說雙眼紅癢可能是空氣污染所致並非藥物過敏。因此我勤加打掃房間和勤洗床單毛巾，結果紅癢愈發不可收拾，眼壓更在15和18之間波動，到了八月下旬雙眼紅於兔眼，癢到快要抓狂，他終於承認我是對新藥過敏，要我即刻停藥，安排我十月初讓珍妮佛做選擇性激光手術(Selective Laser Trabeculoplasty) 。

對此手術我毫無概念亦不知其療效如何，擔心萬一手術失敗我的眼睛還有沒有救？原來用3種眼藥都無法穩住眼壓，現在只靠2種又如何能等到一個多月後動手術？憂心忡忡中猛然想起一位網友曾經告訴過我菊苣(Endive)能治青光眼，趕緊上網搜索菊苣。

屬於菊科的菊苣別名苦苣源自歐洲，是一種鋸齒狀綠葉蔬菜，富含多種維他命(如A、B、C、E、K、P等)和礦物質(如鈣、鐵、鋅、錳、鉀等)。1976年自美引進台灣，宣傳能治青光眼、白內障等眼疾因而轟動一時，剛好我於那年出國錯過了這熱門新聞而不識菊苣大名。

「味苦性寒，清熱解毒」是網上諸家對菊苣的一致看法，能治青光眼則多為民間傳說並未獲得醫學界的証實。對此結果深感失望，然而眼下別無良策，姑且死馬當活馬醫我開始每天吃菊苣。

其實在多種老美沙拉中均混有菊苣，只是我不知道罷了。網上有許多熟食吃法，但我個人認為生食較有療效，每天中餐就用一大碗洗淨剝碎的菊苣當飯吃。我本寒體而菊苣性寒，遂於餐前喝一杯生薑紅糖水以抗寒。菜葉脆而略乾需細嚼緩嚥，鋸齒葉緣更有幾分刺激喉嚨，入口稍苦但不至像苦瓜、芥菜那樣苦不堪言。

猶豫不決到底要不要做手術，遂於八月底先行諮詢珍妮佛。選擇性激光手術的成功率是70%，並不是對每一個人都有效，雖可重複做，但每個人一生也只能做1~3次。有效控制眼壓是青光眼患者求醫的最大目標，矛盾的是既然我的眼壓正常，為什麼還要我動手術？

拖到了預定做手術的那天，眼壓依舊正常，眼睛亦無任何不適之感，我當場決定不做手術，她沒有說非做不可也沒有說不做會有什麼危險，只要我3個月後回診。

至此我對菊苣有了信心，堅持每天吃菊苣。最近回診眼壓已連續半年正常，當告知4個月後再見時，心下一寬，總算日日吃苦苣不是白白的吃苦。

(2014/3/29 發表於世界日報副刊)

後記: 文中所提網友即格友解曼曼，謹以此文向她致衷心謝意。對菊苣有興趣者請參閱她的「菊苣」一文。  

我現在已不再生吃菊苣，而是將其與草莓、藍莓、葡萄和鳳梨等水果及堅果打成蔬果汁當早餐吃，口感不錯亦沒有苦味。至於生薑不單能袪寒還對風濕疼痛有所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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