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  我會想起那個男孩

 

那一年  十四歲

老師家擁擠的課室裡

物理化學  課後  繼續鴨子聽雷

男生坐後排  女生坐前排

男女分班的中學

補習時的坐位  也要隔開

男生女生  楚河漢界

 

座位阻擋不了男孩的視線

女孩知道後方有雙眼睛總是盯著她瞧

補習教室裡  學校走廊上

沒有顧忌  沒有閃躲  旁若無人

男孩眼光總是緊盯女孩

 

女孩只是心慌  心裡小鹿亂撞

男孩只是凝望  再無其他

 

升高中

楚河漢界  區隔更遠

男校女校  遙遙相對

 

不再有  補習教室  學校走廊的交會

女孩偶爾會看到男孩騎腳踏車的身影  經過家門前

兩雙眼睛  交互對望  靜默無言

 

那一年  男校女校聯合大露營

湖畔營地

男孩仍然凝望

女孩仍然看到熟悉的目光

 

升大學

那個十四歲時總是全校名列前茅的男孩

考取眾人眼中第一志願校系

女孩的學校  距離男孩學校不遠

南台灣的孩子  來到台北

 

星期六的下午

男孩到女孩宿舍按鈴

經過五年  終於面對面

女孩帶男孩在校園逛了一圈

夕陽西下  走上長堤

許是黃昏太美

女孩沒料到男孩想要更靠近一些

許是緊張  男孩忽然靠近

女孩驚慌  立即奮力一揮

男孩的尷尬  女孩的害怕

國二到大一  沸點到冰點

 

男孩隨後來信  解釋異性相吸

女孩對於物理化學向來鴨子聽雷

男孩偏要舉例正電負電

男孩的解釋  女孩無法領會

 

此去一別  已是經年

 

再有機緣交會時

男孩已為人父  女孩已為人母

雲淡風清  不提當年

 

直到女孩一家赴美短期居遊

防疫注射系統的差異

令年輕的母親在為孩子辦理入學時遇到疑難

於是隔海  電話求教

當年的木訥男孩  如今的專業醫者  誠懇親切相助

當年的青澀女孩  如今一雙兒女的母親  心中萬分感謝

 

遠在美國東岸  電話彼端

不再年輕的女孩終於說了多年來想說的話

 

對不起!.......

謝謝你!.......

 

對不起! 曾經青澀任性待你!

謝謝你! 在那樣一段漫長的年輕歲月  讓我停留在你的眼底心裡

 

此後  又是多年

 

當年那十四歲男孩的眼神

我偶爾會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