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曾經讀過一本令我深心極愛的小說，香港學者作家梁錫華寫的《獨立蒼茫》。作者巧妙在故事中將二位女主角的名字分別嵌入「梅」與「杏」二字，描述男主角「有杏不需梅」的心情煎熬掙扎。雖然故事結局並非才子佳人終成眷屬的大團圓場面，但故事裡的清新典雅含蓄氛圍，多年來經常縈繞心懷。

自古許多文人雅士都愛吟詠梅花與杏花，並且尤以梅花為最。但或許是受到劉家昌電影及歌曲《梅花》的影響，每回想到梅花，總不免覺得格外莊重凛然，充滿望之儼然的聖潔美感。直到最近見到嗅到親近到體驗到KENZO以梅花及杏花為主要香調的紫色花露香水EAU DE FLEUR de prunier . plum，才在香氛的包圍環繞下，於心中細細回味品味梅花的秀逸婉約雅致風采。

古代文人賞花向來講究精神意境，梅花凌霜傲雪，梅枝清癯蒼勁，尤其能發揮心志的砥礪作用。梅花冬末春初開花，先天下之春，率百花之先，因此又有「花魁」之稱。不過，我覺得這些賞梅的角度多少屬於古代男性知識份子的觀點，充滿移情作用。其實，單從花朵的姿色芳香而言，梅花淡雅纖巧細緻芬芳，有人愛她冷香素豔，有人愛她潔淨幽香，怎麼說都是容易令人一見傾心的花朵。

許多文人愛梅成痴，最有名的就是宋朝詩人林和靖「梅妻鶴子」的故事。他終身不仕不娶，植梅養鶴，十分風雅。他的著名詩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點出梅花「疏影」「暗香」之美，公認最能賞識梅花美麗之精髓。這似乎也透露出，男性愛梅可以愛到如此極致，想來梅花或許也可以考慮作為男性香水的題材。

現代流行公主風，古代也曾流行公主風的「梅花妝」。根據《太平御覽》記載，南朝宋武帝的女兒壽陽公主每日臥於含章殿下，有一天，梅花剛巧落在公主額上，「成五出之華，拂之不去，皇后留之。自後有梅花妝，後人多效之。」我記得，瓊瑤電視劇《梅花三弄》故事裡，〈梅花烙〉那一段，陳德容飾演的白吟霜肩上有一個母親以梅花簪親手燙烙的梅花印記，以作為日後相認的憑證，不曉得這個橋段的靈感是否和「梅花妝」的典故有關。

日本人也愛梅花。今人總以為櫻花是日本的代表花卉，其實日本人最早更愛梅花。梅花在奈良時代由中國傳入日本，日本最早的和歌集《萬葉集》裡，詠梅的詩比詠櫻的還多。日本人還酷愛梅子，以梅子入饌、入酒、入藥，風氣非常興盛。

KENZO品牌是日本血統卻由西方開始發揚光大，向來以融合東方風格與西方時尚聞名，以梅花入香，順理成章。

根據資料，KENZO的紫色花露，香氣很單純，主要就是梅花與杏花。杏花與梅花同屬薔薇科桃李屬，與梅花的花形近似，花期較梅花稍晚。杏花的香氣在香水當中的運用比梅花普遍。Christian Dior的Forever and ever Dior、Lancome的Tresor都含有杏花香氣。Loccitane有杏花系列。杏花不僅兼有形色香之美，其實杏也是美容保養的上品，果實萃取的甜杏仁油(Almond oil)或杏桃仁油(Apricot kernel oil)都常見添加於保養品中，杏仁及杏桃也都是可口美食。

因為KENZO的這一款紫色花露香水，我想起深埋心中的《獨立蒼茫》故事。故事結尾，男主角似乎因為緣份、命運或者個性使然，終究與「梅」與「杏」二位佳人擦肩錯過。重讀小說，我仍然為此低徊悵惘。所幸手邊的這瓶紫色花露香水，兼有梅花與杏花之美，稍微彌補我心中對於故事的後續想像。我旋開瓶蓋，輕灑於手腕頸間，初始有著淡淡綠香，香氣層次並不明顯，但是經過一會兒時間之後，會有著微微淡淡粉粉的花香氣息。在我的感覺，這是一款對於年齡、身份、場合包容性較廣的香水。香氣清澈優雅，輕盈恬淡，略帶絲絲甜馨暖意，恰似早春的梅與杏，帶來清新純美的好心情。

註: 《紅樓夢》裡，林黛玉詠白海棠花的詩句：「借得梅花一縷魂」，將清麗脫俗的海棠，比擬梅花的韻致。花魂聽來抽象且意境悠遠，但花香可就實際得多。許多女性喜愛使用花香調香水，也許算是向花朵「借香」吧?!

(寫於2010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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