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去圖書館的樓下是一家重症照顧養護中心，常見他們坐在輪椅上在一樓空間閒聊或發呆，圖書館是無障礙設施，因此也常看他們在館內上網或閱報，跟圖書館員熟悉打招呼。

    那天一踏入圖書館，就見到一個短髮穿短褲的中年女子對著館員咆哮，嚷著她打電話叫警察來了。看報的時候真的有警察來了，跟那中年婦女短暫交談後即走向坐在輪椅上正在上網的一位青年，一位腦性麻痺、四肢萎縮、身體會不自主晃動的年輕人，旁邊的小朋友正在教導或協助他按鍵盤、控制滑鼠。

    警察先生做簡單的詢問，那位年輕人費了好大力氣才拼出自己名字，還沒繼續說下去，那中年婦女已衝了過來，霹哩啪啦說了一串，大約是從電梯出來時，婦人嫌年輕人的輪椅進出費時有了爭執，婦人大聲說著：「我只不過是推了他一下…」

    年輕人辯解話語尚未說出，那婦人就當眾大罵：「你這種人…去死啦」罵完回到座位上看報。

    雖然也看過人吵架、口不擇言，然而在那當下聽到這樣的話語還是讓我驚訝氣憤。

    年輕人全身不斷抖動，用盡氣力極緩慢卻又顫抖的對著警察先生說：「…她……侮……辱……我，她……侮……辱……我」警察不斷地安撫他要他冷靜，片刻後又去找那位中年婦女了。

    有一瞬間我想上前跟那位年輕人說如果他要告那位婦人我願意出面作證，然而馬上又鴕鳥地想警察先生當場也聽見了也可以作證，應該不需要我吧。

    看書時一直心不在焉地想著，那年輕人行動、言語都不能自如，如何跟那婦人起衝突，從館員私下討論也應該是那婦人惡人先告狀，為何沒有人仗義直言，至少告訴那婦人不可這樣出言傷人，明哲保身的我訕訕然坐立難安。

    回家的路上，腦海裡一直縈繞著那年輕人快要哭出來的抗議聲：「…她……侮……辱……我，她……侮……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