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黑色的蝴蝶在陽光的照射下,光影是如此透明?
因為是在很冷很冷的地方,所以太陽很早很早就斜了。在房裡跺步就像踩落一吋吋的光格,十字架隔出美麗的窗格,白衣的人在這裡祈禱。
鳶尾花的鐵欄杆圈著天才世紀的樓梯,下面的管風琴停了下來。有人悄悄的問:「還在嗎?」「還沒。」「怎麼會那麼久?」
——「因為他說白天太短,冬天太長。」
上帝。點燃一盞燭光,就是一道陰影。阿門。
「走了嗎?」
少女抱著鳥籠。她在陰影裡面。那隻土耳其藍、脖子下有一抹鮮豔蛋黃羽毛的雀鳥哼著走板的調。
「如果妳的鳥想當歌手,好歹也擺在歌劇院兩年吧。學那什麼爛音階?」
白衣的人回過頭,看著出現在閣樓的少女。
「你就不能閉嘴嗎?這是純律。」
「不能和別人協調。就只能唱自己的歌。然後別人完全不懂。」
「有什麼關係。」「有,妳反社會。」「你最好不要讓我燒你的哲學書。什麼東西?」
「如果不妥協唱平均律,妳難道確定妳自己不走音嗎?」
「每個人都要相信自己一次。有些想法是只能感動別人,卻只能獨自呈現的。」少女不悅的對著他說:「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刺我了?講話非得這樣嗎。」
「不好意思,大眾的平均律。」白衣的人露齒一笑。「喂,妳說,歌德式的玻璃窗和透明的落地窗,妳選哪個?」他看著窗戶的眼神好像要打破它。
少女沉默。
「……我要真實。」
為什麼眼睛是那樣漆黑如硯墨,卻可以感覺到自己不安的視線?
「什麼是真實?」
「真實就是面對一切的不能。」少女把鳥籠放在窗台。
「那我問你喔。愛情是能還是不能?」
「妳幹嘛?」
「文學的平均律是悲劇,但世俗真是如此?」
「以前自由度很低,跟現在不一樣。」白衣的人說。
「可是很奇怪,只有悲劇才能昇華。」
「所以我討厭文學。」
「你喜歡喜劇。你喜歡真實那種忙亂、歡樂和愁苦交錯。」
「對我而言,真實是很奇怪的東西,我永遠不能和所有人一樣日出日落過日子。」白衣的人好奇的伸出自己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
「你難道要和其他人一樣唸書、工作、結婚、生子嗎?」
「我是比較喜歡一整天躲在暗房裡。」白衣的人笑道。「可是有人每天跟你吵鬧、俗氣也不錯。」
「我是比較悲劇啦……」少女嘆氣。
白衣的人看著地板。「天黑了。可以不要開燈嗎?我等下要去拿照片。」
「可是你不覺得奇怪嗎?難道過著流浪者式的生活就不是真實嗎?難道每天牽著情人就是真實嗎?難道我一定要跟著大家的腳步嗎?難道就非得平均?」
「啊?人間的平均律不都是這樣嗎。」白衣的人平心靜氣。
「你知道每個樂器都有自己的音階嗎?所以不能說樂器走音,只能說和其他樂器格格不入,所以要有一個平均值讓合奏協調,平均律就是如此。」少女說。「所以純律就算再美,還是和其他樂器感覺不協調。和大家比起來,我覺得我失去自己。」
「可是妳得到了別人。」白衣的人像是早有答案的說。
「得到別人總有一天會再失去。」
「平均的意義有一:大家都一樣。」白衣的人說。
「開什麼玩笑?難道誰都可以嗎?」
「拜託,妳是有聽過低音提琴和小號合奏嗎?妳覺得那樣可以嗎?妳就不能動個腦,好好想一下?」
「啊哈哈~~還蠻好笑的。所以你的平均是有限制的。」
「我還沒有蠢到把北極熊和熱帶雨林擺在一起。真實和現實的定義是什麼,懂嗎?」
「對我而言,生活的真實就是半個白天。很晚睡很晚醒。」少女開玩笑說。「現實就是面對別人的白眼。」
「就是妳做不到別人的期望?」
「怎麼說,吸血鬼在白天出來還挺嚇人的。」
「沒有吸血鬼!」
「我討厭大蒜倒是真的。」
少女趕緊把話接過來:「好啦好啦,玩的。」
「如果要的話,相片裡和相片外妳要哪一個?」
「開玩笑,當然都要。」
雀鳥唱出一串音階,清脆的驚人。兩個人像是被驚醒一般,注意到影子的跳動。
「想像有沒有極限?」
「有。半個白天。」
後記:亂得不能再亂。看了純律的心得。這本書真的很好看。
也許年輕是純律。但我們還是會自己調音。直到和別人產生共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