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對於穿著我很隨便，以不讓老婆覺得丟臉為原則，拿穿鞋來說，除了打球，多是一雙拖鞋四處去，老婆看習慣了不嫌棄，我也就更不怕人看，在台東嘛，穿拖鞋是自然。

當三歲的子誼開始在選鞋子穿時，我內心充滿驚異，像看到怪物。

他會根據出門的理由選擇最合適的鞋子，精準的設計，他在腦中有圖樣的，找不到鞋子會傷心，吵著我們千山萬水也要把鞋找來給他，出門買飲料要那雙白色皮涼鞋，去溜滑梯就得有黃色海綿圖案的拖鞋，到溫泉泳池也是雙一模一樣的藍拖，舊點兒，是哥哥以前的。

人們用穿鞋來看一個人，是有些道理。

子誼挑鞋穿，那已是最後的「呈現」。從頭到腳，他極愛乾淨的一個人，打噴涕自己會擦，衣服沾污了就要換，地上有水他不會去踩，沒事不會滾在地上，我們並沒有特別的教他管，老婆一邊說他可愛，一邊猜他上輩子是個日本人。

大兒子穿鞋有莽夫性格，選穿脫方便的涼鞋，左右老是顛倒，但，他不會一雙拖鞋就出門，幼稚園大班，老師們已經告訴他不要穿拖鞋出門。

身為父親，我認為男孩子不要太重外表才是，花時間在外表，不如多做些能讓自己髒兮兮的事情，時代變了，年輕人騎腳車運動都還要穿得亮麗，可以理解追求時尚潮流的重要性，但，總不會想看到自己兒子成天在意自己的外表。

我錯了。

女生喜歡這樣的男生，會打理自己的有想法的男生……就算他只有三歲。我都欣賞起子誼把自己打理得乾淨的性情，感覺很「高貴」，很「典雅」，看他細心的把鞋子放整齊，小小的手，小小的腳，那專注的神情讓你脫離現實，拉你進去他的世界。

泳池畔，他們目不轉睛的看著子誼，不再是新手老爸的我，也就不再認為自己的小孩是天下最可愛，我們得「客觀」，有人看有人不看，有人說喜歡也有人不喜歡，不能像對大兒子那樣，一個稱讚就開心個老半天，結果是，一直到我們換上衣服要回家了，那目光在更衣室門口，等著看子誼，像是歌迷等明星要簽名。

很特別。

五官來說，大兒子的比較明顯好看，表情又豐富，得人疼，瘦一點的話就是超可愛的一個孩子。子誼只是那雙眼睛，最近我常帶他一起去成功辦事情，車上，才在學說話，他有習慣在說完話時盯著你看，期待回應，而我看著他的眼睛，老是把要回答的話給忘了。

那天，帶兒子去溜滑梯兼看水舞，遊戲場中有許多低空飛舞的蜻蜓，基於某個特別的原因，蜻蜓只在遊戲場範圍盤旋，大兒子看著害怕，躲著把一面透明的塑膠牆當鼓在打，希望碰碰的聲音可以趕跑蜻蜓。

有個小女孩看不過去了，爬著到大兒子的身邊，「這是玩的地方，你不可以這樣打，會壞！」大兒子站起身，他整整是小女孩的兩倍大，卻見他沒說半句話，乖乖的坐到了旁邊，像給老師罵的學生。

小女孩從溜滑梯下來，子誼正仰頭看著動靜，彷彿是童話版的一見鐘情，小女孩伸出小手拉他的衣服，我們一起玩阿，她說。

子誼覺得不安，跑來找我旁邊，小女孩就在我面前坐下等他。

小女孩年紀應是介於大兒子和小兒子之間，她有著落落大方的美好個性，只是我沒處理過這情形，和子誼坐在長凳上，像雕像。小女孩後來跟我們看水舞(她幾乎把子誼當成是她的)，很新鮮的經驗，我腦中不免勾勒出將來，不知子誼長大後，還是會這麼的吸引人嗎？

問號阿，在家裡的他和外表完全不同，會選鞋愛乾淨，他卻很頑皮，有個高超的活動力。

來阿來阿打屁屁，他說，那神情，你絕對不會被他「吸引」……

只會想真的去打他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