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烏德勒支聖馬丁主教座堂塔樓

清晨的光像是從雲縫中灑下的祝福，穿過烏德勒支老城的蜿蜒巷道，靜靜攀上聖馬丁主教座堂塔樓那古老的石牆。這座哥德式塔樓，是荷蘭最高的教堂鐘樓，也是這座城市的靈魂標記。它筆直地刺向天際，如同千百年信仰的指針，指引著城中人的日常與記憶。

我站在多姆廣場的邊緣，一隻手拎著筆記本，另一隻手抓著鉛筆，手指因寒意微微發顫。腳邊有鴿子啄食昨夜的麵包屑，遠處的腳步聲從石板路回響過來，像是從某個古老時代傳來的節奏。

塔樓離我不遠，卻又像是遠在某種時間之外的存在。我嘗試以速寫將它捕捉下來：線條筆直卻不僵硬，每一層窗飾都如同神祕的眼睛，在眺望、守護，甚至審視。風從塔頂滑落，夾帶著鐘聲的餘韻。這鐘聲並不宏亮，卻像是在耳邊低語。有人說，這塔樓見證了烏德勒支千年興衰，也有人說，它其實是一個時間的洞口，通向過往與未來。

我畫下了鐘樓的尖頂，像是天空的一把羽筆，沾了雲墨，正書寫一首詩。

路人經過，有人停下腳步，有人匆匆離去。小孩在廣場上奔跑，追著一群鴿子，笑聲像銀鈴一樣灑滿石板地。我聽見廣場對面的咖啡館傳來濃郁的豆香與爵士樂，恍惚間，那些厚重的歷史感彷彿也輕盈起來。

我的筆劃到塔樓中段時，忽然停住。那裡是歷史上的一道傷痕：原本連接塔樓與教堂本體的迴廊，在1674年的風暴中倒塌，如今只剩下孤立的塔身矗立在廣場上。這斷裂讓塔樓顯得更像一個沉默的見證者，一位經歷創傷後仍選擇挺立的老人。

當我將筆收起，街道已漸漸熱鬧起來。旅人拍照、學生騎車而過、咖啡香再次瀰漫開來。而塔樓仍靜靜站立，在時光之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