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江水載著浪漫載著愁
那天,
他人在上海,並沒有趕上這場盛會,但可以想像現場浪漫熱鬧的氛圍。這個國際大都會太大了,雖然來過幾次,對這座外國人最青睞的中國城市仍覺陌生疏遠,這次他發願要好好貼近她。
走過南京路步行街,他總會在「上海灘」那部港劇的紅色骨董道具開敞車前佇足,耳邊響起香帥鄭少秋主唱的上海灘主題曲:
浪奔 浪流 萬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淘盡了 世間事 混作淘淘一片潮流
是喜 是愁 浪裡分不清歡笑悲憂
成功 失敗 浪裡看不出有未有
愛你 恨你 問君知否 似大江一發不收
轉千灣 轉千灘 亦未平復此中爭鬥
又有喜 又有愁 浪裡分不清歡笑悲憂
仍願翻 百千浪 在我心中起伏夠
他邊走邊哼著這主題曲,不知不覺走到上海外灘,買了票坐小型電車穿越讓人目眩的七彩海底隨道,來到陸家嘴的東方明珠電視台,他一直沒機會上東方明珠,這次是有備而來。快速的電梯一下子帶他到觀景台,在陰陰的天氣裡往下俯視,黃埔江像條游龍,見首不見尾,江上大大小小的遊輪、貨船來回穿梭,兩岸宏偉的建築群林立。觀景台上一對中年夫妻推著坐輪椅的老婦吸住他的眼睛,老婦撐著拐杖站起來和兒子一起,媳婦替他倆拍照,一幅天倫之愛令人動容,他猜想登上東方明珠必是老婦的畢生願望,兒媳排除萬難與母偕行。隨後他往低一層的透明觀景台試膽,豪氣不減當年。
隔幾天他又由南京步行街依路牌方向走到豫園,進去豫園重溫舊夢,印象最深刻的古戲台初尋不著,讓他好生納悶,後來找著了。豫園遊客各色人種雜陳,有一白種人持方言向約七、八歲的男童叱責,讓男童淚流滿面引人側目。走出豫園,他順道進入城煌廟,有兩付門聯引他注目: 「做「做個好人心正身安魂夢穩;行些善事天知地鑒鬼神欽」「福禍分明此地難通線索;善惡立判須知天地無私」香火鼎盛的城煌廟一切向錢看,這是大陸寺廟的共同現象。
他從城煌廟後院走出來,看到一人手持相機替遊客拍照,即刻在他的機車後座一盒子內拷貝,索價一張十元人民幣,為餬口別出心裁也算一景。他擔心迷路想搭計程車卻遍尋不著,只好步行,還好依路標而行回到步行街,讓他鬆了一口氣。他又在開敞車前坐椅小憩,與在地一位八十八歲長者閒聊,長者說他沒到過台灣,感覺台灣各方面應比大陸要好,他說彼此彼此。
他自詡是個快樂旅者,總喜歡到處觀望,步行街的眾生相呈現大上海的縮影。發廣告單的年輕人、問你要不要坐遊輪兜售遊輪卷的掮客、拾荒的穿西裝男士、傳統糕點店裡忙碌的師傅與店員、販夫走卒、底層庶民、打扮得光鮮亮麗或身著休閒服的外來遊客、穿梭步行街的電動觀光車、維持秩序的公安交織成一片繁華景象。他看到一位殘疾人士拖著行李箱闖紅燈被警察查獲,五、六位警察輪番對該人士說教,要殘疾者認錯罰款,還說中國人在外國不守交通規則被人看不起,中國的警察比美國警察客氣多了。也聽到一位打扮入
第三次來到外灘是想坐遊輪的,他以為坐遊輪的地點應在外白渡橋附近,詢問女服務員她指向反方向說須步行十餘分鐘,還一再推銷一張一百二十元的船票。還好怕趕不及上船放棄了,結果是陰錯陽差的先到達渡輪站坐上了渡輪,票價也從一百二十元降到來回共四元人民幣。他阿Q的認為橫渡黃埔江和遊江應屬異曲同工,只是時間從約一小時縮短為近二十分鐘而已。他坐在渡輪上,看著悠悠江水,想像這全長一一三公里的黃埔江,從明朝大規模疏浚黃埔,以致「黃埔奪淞」逆襲而成大江算起,也不過六百餘年。這河流和上海的成長息息相關,被上海人暱稱為母親河其來有自。也虧上海當局堅持「還江於民」生態優先、文化並重,打造成世界級濱水公共空間,讓人水相親,讓上海靈動,讓遊客如織。他看著渡輪上的旅客三教九流,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悠閒自在,靠這母親河討生活的可不少呀。
從陸加嘴的碼頭再坐渡輪回程,他聽到一則河流的故事。原來直到二十世紀末的一段很長時間裡,浦江兩岸一直被廠房倉庫、裝卸碼頭、修造船基地等傳統產業佔據,濱水景觀衰落,生態環境退化,土地資源浪費。要轉換成當下景觀絕非一朝一夕,當局真是用心良苦,而傳統產業搬遷的過程之艱辛苦澀,非局外人所能體會。正如黃埔江也走過戰亂歲月,國共內戰時,在國軍撤退的關頭,共軍的炮彈不斷落在碼頭上,黃埔江面上,甲板上,每一艘軍艦或商船能起錨出航,都是一場來不及哭泣椎心刺骨的生離死別。
渡輪來回航程不到二十分鐘,他卻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當渡輪停靠碼頭,他發現這碼頭已非原先的碼頭,讓他多步行數十分鐘。還好,上海外灘拍攝婚紗照的俊男美女成對成雙,時髦辣妹不缺,他目不暇給,欣賞美女不用花錢,一時之間,他又自我陶醉起來。(2016.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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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樓. Sir Norton 魯賓遜,救命!2016/08/09 16:35桑田先生,收復失地,精力抖擻,可敬可佩。
上海啊,唉,另一個精神錯亂的大都會...... 第一次去,尋了個晦氣,第二三四回,就城郊深居簡出,公事快辦,然後倏然北上南下。 - 18樓. jasminek2016/08/01 11:56用第三人稱敘述,總是得成隔著一層什麼的。把文章裡的所有「他」去掉,文章還是走得動的。可能是人們喜歡八卦的心理,還是喜歡閱讀作者自身的經歷吧。不同於其他只看表面,貼很多照片的旅遊文章,你的文章蠻有深度的。
西雅圖夜夜眠 - 17樓. 夢荷 *經絡不通,補什麼都沒用!2016/07/16 12:23
整片天空 給人好似爭不開眼
類似重慶的霧都
或是相片錯覺

- 16樓. 張鳳哈佛 哈佛問學錄 得首獎2016/07/12 19:44👍!對客居之大都會,賢伉儷必然越發熟稔!
- 15樓. 賈爸2016/07/12 15:57
旅者的心情和腳步 看來都頗輕快
這悠悠江水流經之處 也似一片繁華
不見愁緒
- 14樓. 賈爸2016/07/11 22:44舊版的排版
怎麼真的跟悠悠江水一樣
直直去了 ....
- 13樓. 野口女2016/07/10 22:23提到上海 就會想起上海灘~~他會想起上海灘主題曲。 一畝桑田 於 2016/07/13 16:56回覆
- 12樓. 莫莉﹝忘川﹞2016/07/10 17:28上海去了十幾二十次,還沒去搭船呢!下次去試一試~
- 11樓. 山水光2016/07/10 15:34
看似漫不經心的遊著
有著多角度的情懷
- 10樓. 雁~《世說/德行第一》〔續〕2016/07/08 23:28
以第三人稱敘說快樂旅者漫步上海黃埔江逸事?
從上海灘、城煌廟老街、國共內戰大撤退到渡輪阿Q遊...
類導遊式的觸角,廣泛深刻又生動活潑,精采。

Bianca 格主提及詩人崔灝《黃鶴樓》的名句:
「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果然使人油然興起千載悠悠的鄉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