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爸茶媽交往期間，我們吃過阿婆(茶媽的外婆)親手包的傳統客家粽和草仔粿，食之齒頰留香，讓人吮指回味。去年底兒子和媳婦顧慮到阿婆日益體衰，且經診斷有輕微失智，希望在老人家心智清醒以及體能尚佳之時，兩家再找時間聚聚。無奈老爺工作繁重，且我身體欠安，便無限期地延宕，但此事一直擱在心裡，希望早日能和親家們聚一聚。

因為阿婆身體每況愈下，母親節前一周，兒子提議不如趁著節日兩家聚聚，但"臨時起意"最不適合用在大節日的訂餐、訂票和訂房，何況是12人的包廂不是說有就有，有些餐廳空間有限，硬要喬也喬不出來，不但為難人家也欠下人情，最後決定擇期再聚。終於在端午連續假期，成就兩家再度歡聚的美事。

近日疫情嚴峻，我先去清潔雙手，出來後經過走道就聽到包廂傳來茶茶的哭聲，原來調皮的二姨丈公知道寶寶膽小，故意伸手要抱，孩子就哭了。眼看茶茶神情緊張、淚眼汪汪，實在很捨不得，不過寶寶也知道哭是表達情緒的方式之一，只要大人及時回應和安撫，可以秒收哭泣，只是臉上掛著好大顆的淚珠讓人心疼。

席間獨缺阿婆身影，親家母說要去安養院接阿婆時，院方告知由於阿婆情緒躁動不穩，施予鎮定劑之後昏昏沉沉，無法前來。雖然深感失望但也沒辦法，半年來老人家失智情況日趨嚴重，原本北上住二女兒家，由四個女兒輪流照顧，但三個月前病情惡化快速，曾摳傷手臂皮膚而不自知，各種照護困難接踵而來，只好送安養院。有時候白天由女兒接回家輪流陪伴，晚上則回院休息。這時不禁感嘆，幸好女兒夠多也夠孝順，經濟能力也無虞，可以互相分攤照護壓力。

茶茶個性應該屬於內向拘謹，至少"謹慎"這方面是可以確定的，從她一歲四個月才敢放手跨出第一步即可看出。對人的情緒和外在環境反應也十分警覺和敏感，整晚不讓她的阿婆和眾姨婆親近，可偏偏整桌大人的話題都圍著她轉，十雙目光聚焦於一點，使得小寶貝如坐針氈，只吃幾片米餅。

平日對社區鄰居拒人於千里，兩周見面一次的阿婆和姨婆應該不算生份，但她不肯親近，大人也徒呼無奈，姨婆們只能忍住各種渴望，等待寶寶心情平靜。隔著桌面熱切地注視她，談論她，整晚聚焦於己，寶寶當然有所察覺，表情緊張不安，好幾次對我投射求救的眼神，但阿嬤也僅以眼神安撫，不好意思太過表現，偶爾抱在懷裡惜惜，茶茶好乖，靜靜地給阿嬤抱著，睜著晶亮的雙眼看大家。

(由左而右可看出茶茶出門後在車上歡樂的表情，進餐廳後不安地吃米餅，姨婆說我們剛好穿粉色系，於是和阿公阿嬤合照，也因緊張而左顧右盼，大合照時更是笑不出來)

餐後姨婆們抱茶茶出去玩，我在包廂聽到幾次哭聲，雖然不捨但不好掃興，不好意思剝奪親戚疼愛寶寶的心意，忍著不去關懷。之後出去結帳，和寶寶擦身而過，茶寶給喜歡小孩的三姨丈公抱著，雖然雙眼含淚但十分平靜，阿嬤知道一旦和她目光接觸，寶寶一定會求救並馬上要我抱，便笑著揮揮手離開。

再回座位時，寶寶貌似已經接受姨婆們的熱情，靜靜地讓二姨婆抱在懷裡，但面無表情、眼神呆滯。我知道她內心十分緊張和不自在，於是故作輕鬆跟大人們說，寶寶現在一副生無可戀，認命的表情(以下所有照片都不是我拍的)。

餐後和老爺去植物園散步，沿路除了呼嘯而過的車輛，四下無人。中正區多為公務機關和學校，下班下課後人潮散去，七、八點尚有附近住戶飯後散步，再晚一點就幾無人煙了。初夏夜晚涼風徐徐，談起餐敘總總與社會時事。提到寶寶的表現，十分後悔但也為難，茶茶或許天生氣質較為內向拘謹，除了主要照顧者，對其他人的親近一律感到不安，我們希望寶寶多接觸人群以逐漸改善其焦慮，尤其是她的外婆和來往緊密的親戚，顯然兩周一次的相處還是不夠，只能循序漸進。阿婆和姨婆們愛孫心切也深具耐性，等寶寶情緒較平穩後，也就是餐會後再互動(但茶茶仍舊十分警戒和不安)。

小孩子是最公平的，誰付出得多，陪伴多，她就跟誰親，並建立親密關係。

(小孩心思簡單，默默觀察照顧者的一舉一動，孩子就像一面鏡子，反映出大人的所有情緒和行為。學大人出門提個包包，像去賣場一樣，興高采烈把喜歡的物品放進推車裡。阿嬤拍拍椅子要她坐下休息，從此小矮凳就變成她的專屬品，誰也不能跟她搶，但阿嬤會教她分享。小茶茶感冒了，阿嬤沒有不讓她出去玩，鄰居太太覺得她像日本小童星，叫她小兒利撒爾，這得需要一定年紀才會知道。發燒時病懨懨，退燒了就有好心情，裝可愛、扮鬼臉。)

我深自檢討，後悔沒有好好處理寶寶的情緒，雖然茶爸茶媽整晚以父母身分安撫茶茶的不安，但我顧及親家想念寶寶，渴望親近寶寶而不多做干預，幾次與茶茶目光接觸都沒有親密回應，在她看來顯然與平日有異，搞不好認為阿嬤見死不救，所以周一過來時，她的表現明顯疏離，不和阿嬤目光接觸，一開始也不給抱抱，所幸幾秒鐘就好了。

可是，周三一早發燒了，來的時候雙頰發紅，吃了退燒藥還在額頭貼了散熱貼，阿嬤很想笑但看她病懨懨的模樣實在楚楚可憐。整天都在昏睡，傍晚高燒39.1度，全身發燙，不喝水很讓人焦急，雖然神情疲憊但還能吃兩片水梨，稍有活力就自己玩玩具。爸媽帶她就醫後，對症下藥，周五就恢復活力了，坐在嬰兒車安靜看阿嬤煮飯，堅持自己吃飯但吃不多，剩下的營養補充都是阿嬤一口一口餵出來的。吃飽後再睡個午覺，傍晚去中庭散步，但一步都不肯踏在地面，真的很公主ㄋㄟ~

珍貴的小寶貝為生活增添歡樂和新希望，人生因為有妳而更圓滿。我的小乖乖，阿嬤永遠愛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