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才進家門,就被媽媽喊了一聲,[妹妹!怎麼那麼晚回家?妳爸今天回家吃飯忘記啦?]
春天看著媽媽臉上的笑容,身上精心的打扮,她不帶表情的走進客廳。
[爸。] 春天對著坐在沙發上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喊了聲。
[妹妹啊!回來啦!] 中年男子說話時都掛著笑容。
[妹妹!去洗洗手馬上開飯了!] 春天媽媽催促了聲。
春天走回房間內,放下肩膀上的大包包,坐在床沿,盯著房間慘白的四面牆壁,靜的就連呼吸都震耳。
手機傳來兩聲叮咚鈴聲,這兩聲聲響似乎成了她生命的體醒者,每天三次,體醒著她仍活著。
春天從大包包裡掏出白色的藥袋,不同顏色的藥粒躺在手掌心裡,小小的幾粒,卻是過去十年來她不得不吞下肚子的東西。
有時春天不禁想像,如果沒有這些藥粒她就活不成,那如果這些藥粒從未出現在她的生活中她是不是就可以就這樣活下去?
不可能的,因為這個病會死,醫學報告上記載的清清楚楚,記載得到這種罕見疾病的人沒有人活的過二十歲,先是手和腳會慢慢僵硬,之後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最後連心臟都會懶的跳動。
[妹妹啊!妳好了沒?爸爸等妳吃飯呢?] 媽媽又在門外輕喚,春天將抓在手掌心上的藥粒丟進床邊的小抽屜裡,走出房門。
餐桌上堆滿的菜餚,全是春天爸爸愛吃的菜,媽媽則是忙著夾菜,忙著廚房爐子上還沒來得及上桌的菜,根本沒什麼時間能好好坐著吃飯,春天卻認為好,畢竟這樣的情況幾個月少有幾次。
[妹妹!什麼時候演出?]
[下個月,十五號。] 春天回答父親,仍低著頭吃飯。
[妹妹啊!妳爸很關心妳演出的事,很怕錯過了,妳一定要加油!]
[爸,你要來看我拉琴嗎?]
[爸爸當然會去,上次出國錯過了,這次爸爸特地將公事都取消了,就想聽妳拉琴。]
[是啊!妳爸說看過雜誌上一些音樂評論家對妳的評論,評價都很高,可是妳爸說就是想親自聽妳拉琴。]
[是嗎?謝謝爸。] 春天嘴角動了一下,又回到面無表情。
[妹妹!妳進來廚房幫媽媽一下。]
春天媽媽挽著春天進廚房,皺起眉頭,面帶憂慮。
[妹妹,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啊。]
[藥,吃了沒?]
[吃了。]
春天想起剛剛丟進抽屜裡的那些藥粒,勉強的擠出笑,這個笑,至少不會比哭還難看。
接下來這頓晚餐到結束都很安靜,安靜到哪怕是連根針掉在地上都會震耳。
[妹妹,爸爸很期待妳的演出,別讓爸失望了。]
[是,爸再見。]
輕拍春天的肩膀,春天看著父親走出大門,又是一次習慣了的離別,以及離別後母親臉上表情的轉變,幾年來的這個習慣一直在這個家重複著,習慣到讓人麻木。
[妹妹,妳也累了,去休息吧。]
春天看著母親轉過身去的背影,就像是有種力量將這個偌大的空間用力的往內擠,擠到這個空間裡的東西都變了形,直到讓人窒息。
春天走進房間裡,打開床邊的小抽屜,又關上,捲曲在床上,想隨著時間讓自己感到疲倦,好讓自己能安穩的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