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呵,還記得十五年前都是我這樣問妳的。」十五年前的初戀男友這樣問。
「那倒是,人生本來就是一個難解的迴圈。」點燃手上的Salem,清涼的薄荷味混著煙味直竄喉頭,有一種奇妙的舒適。
隔著煙幕,我凝視著他深邃的五官,即使十五年過去了,他依然好看,實在比F4帥多了,只可惜他170的身高讓他的帥有了阻隔,一如我波斯貓般艷麗的外表,配上不靈光的台灣語,一樣難堪。
「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我記得妳以前不抽的。」他啜一口蜂蜜,配上一口醇烈的伏特加,莫斯科式的喝法。
優美地彈了彈煙灰,在嘈雜的音樂背景裡飲了些「長島冰茶」,滄桑萬千地朝他漾一個淺笑。
「生完寶寶之後,就決定做自己。」
「怎麼了?不適應良家婦女的生活?」
畢竟他是我的初戀,彼此都是很用心談那一段「真心無悔」的戀愛,要說他是最懂我的「外人」,絕對不會有人站出來反對。
「可能不適應的人不是我吧。」重重地把胸腔裡所有的尼古丁一併吐盡,「我離婚了,就在昨天。」
他看著我,一臉的質疑。大概是懷疑我這個帶著三歲大娃兒的女人也會離婚吧。過去的我,十分崇尚「以和為貴」。
「不用這樣看著我,這是事實。也許再晚個三、五年才讓我抓到他的外遇,我會隱忍一輩子。你懂吧?女人的身價是隨著年歲急速遞減的。」
「晚個三、五年?」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是啊,晚個三、五年就夠我沉睡我的『中等美女優越感』了。既然再也找不到比『他』還好的人,不如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年屆三十的我,好歹攬鏡自照依舊可以顧影自憐。
「原來妳們女人這樣想的。」他失笑道。
「不然呢?這可是為了配合你們男人的生存之道。」
他再挖了一瓢蜂蜜、猛灌一杯伏特加,無比誠摯地注視著我,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我不是那種人。」
一口飲盡手中的長島冰茶,「我知道。否則我不會打電話給你。」
兩人之間陷入一陣長長的沉默,也許是因為這一語多關的話語有太多想像空間。who cares?最好一個失婚少婦會在乎說出的話有多少震撼力。
但足夠炸得他東倒西歪了。
大我四歲的他一直沒結婚,也許是為了我。也許,只是也許。
「所以妳今晚找我,是為了要我當寶寶的繼父?」索性他也坦白了。
被人直截了當的說出心聲,的確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反而在心中紮紮實實地扣了些分數,直接想付帳走人。
「我想,我並不需要急著找一個『長期飯票』。我有車、有房、有存款、有穩定工作,一個人過生活遠比兩個人爭吵開心,你想錯了。」
對他說謊又怎樣?反正我的人選名單還多的呢,不一定要找一個不識相又讓我不舒坦的人施展功夫。
「至少,我是妳的『首要選擇』,不是嗎?」他自以為智賽諸葛的說。
仔細想想,當時會決定與他分開,就是受夠了他這種自以為高明的調調,以為年長我四歲,就可以直接把我當成白痴看待。
事隔十五年,原來一切都不會改變。
「看來,你是想太多了。為了杜絕你奇怪的幻想,我還是先離開的好。」
十五年前我所愛的、我所不愛的,居然是一樣的,真是一個奇妙的迴圈。
「等一下……」
當然他沒有喚住我。推開夜店厚重的門,晚風讓醉意更濃,卻讓我的思緒清晰起來。
過去我所拒絕的,絕非偶然,就算那個人再好,都是在我的原始個性下必然拒絕的人種。最後我所選擇的,絕非偶然,那人必然別人也搶著要,在我挑剔的標準下人人都愛。
「喂,你真的想離婚嗎?」
撥了通電話,也許,這是喚回愛情的真實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