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顧 

漫天煙火 炮聲轟隆的歲月裡

我來到人間

蕭條四壁 半饑半飽的狀態下

度過童年

殺朱拔毛 反攻大陸的口號中

邁過青春期

沙特 卡缪 存在主義的浪濤間

混進混出校園

課本寫的 老師說的 報紙登的 電視報的

長輩 學者 專家 權威講的

就是真理

不許分辯 不容懷疑

除了黑 就是白

沒有第三種選擇

這些就是我所受的教育

塑造出一個道道地地

人云亦云 毫無己見的無知青年

 

來來來 來大學

去去去 去美國

隨著洶湧的出國浪潮

莫名其妙來到新大陸

來幹啥 想學啥 有啥計畫

通通莫宰羊 來了再說

原先篤定的獎學金

也因教授沒拿到 research grant 而飛了

他鄉異域 沒了經濟來源

豈非坐以待斃

所幸天無絕人之路

靠著還算敏捷的手腳

幾句學來 不鹹不淡的廣東話

進入茶博士的職場

從此

雞炒 蝦炒與雜碎齊飛

蝦龍糊共炒龍蝦一色

過著托盤端茶的歲月

日復一日 年復一年

也許直到永遠

 

從書報雜誌中才知道

中國的地圖

不是一葉秋海棠

而是一隻老母雞

我們叫對岸 共匪

他們叫我們 蔣幫

到頭來 誰是匪 誰是幫

我看到了保釣運動風起雲湧

也看到了誰替誰戴有色的帽子

更親眼睹見在賓州威廉波特

少棒球場觀眾棒棍齊飛的奇特景象

天安門前學生靜坐抗議

接踵而來的鎮壓

單人肉身擋坦克的畫面 揮之不去

人為刀俎 我為魚肉

 

見到白宮旁和平示威的反越戰人士

不可思議的驚呼

怎麼不把他們抓起來

電視上見到羅伯甘迺迪

加州總統初選勝利的現場被殺

才驚覺美國槍枝氾濫成災的嚴重情況

嬉皮運動 吸食毒品 放縱情慾

竟然是年輕人逃避現實的宣洩

水門事件看到

總統居然會被彈劾和被迫下台

超級足球明星OJ的世紀大審

在在顯示種族的鴻溝與觀點的差異

和只問膚色 不問真相

以及有錢能使鬼推磨的現實

無數次的選舉 讓我迷惑

民主 民主 是誰的民主

富豪 財團 特別利益團體

還是 平民 小老百姓

 

花開花落 物換星移

超過一甲子的歲月

猶似走馬燈

早已有如流水般逝去

在這落日猶有餘暉的當下

回顧前塵 不勝唏噓

為何來到世間

生命的意義是什麼

為什麼而活

完成了些什麼

答案是一片空白

除了人云亦云

可有擔當 可有定見

何曾留下任何足跡

每日迷迷糊糊

一事無成 虛度大半生

想未來的有限時日

亦當依然如故

也許只會像渚上魚樵

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中外大小事 都付笑談中

當年靜悄悄的來

待燈乾油盡的時刻

也悄悄的離去

也許這就是我的庸碌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