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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高人一等
2013/02/26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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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高人一等




在「Classic Feynman」一書中﹐費曼把他生活中大大小小的故事﹐說得靈活靈
現﹐使人讀著讀著﹐就不覺莞爾﹐甚至開懷大笑。

在書中看費曼這個人﹐完全顛覆了我們對諾貝爾獎得主的典型印象。例如說﹐他很
喜歡到拉斯維加斯的賭場﹐因為他喜歡美女﹐也喜歡喝點酒﹐而拉斯維加斯的賭場﹐
為了吸引賭客﹐娛樂和美女表演的節目很多﹐而且佳餚及客房也便宜得幾乎免費﹐
再加上費曼不賭博﹐所以到拉斯維加斯鬼混﹐他可說是如魚得水。

在酒吧裡﹐常有一群美女到那兒﹐而男士總會買酒請女士喝酒。本來就是「醉翁之
意不在酒」。男士請女士喝酒﹐總是期待有所回報;而女士前來﹐時常只為了喝酒﹐
並不想付出身體。起初費曼買酒請女士喝﹐時常覺得很有挫折感﹐因為每次請女士
喝酒喝得很愉快﹐可是到最後﹐女士總會找個藉口﹐例如說:「今晚雖然很想與你
共度良宵﹐可惜因為…沒法請你留宿。」他把這種遭遇﹐跟一對在拉斯維加斯跑
「碼頭」﹐吃舞台上表演這行飯的朋友夫婦提及這種困擾。男士說﹐下回你在買酒
請女士喝之前﹐不妨直接問她說:「妳要不要跟我上床?」費曼原本對這種對女士
直接了當的問話﹐感到震驚和不可思議。不過﹐後來有一次﹐他就想要印證一下那
位朋友的建議﹐所以在買酒請一位女士之前﹐他就直接問她:「妳要不要跟我上床?」
大出他意料之外的是﹐那位女士說:「好。」

在加州理工學院附近﹐有一個酒吧﹐裡面是以表演上空舞為號召。在加州理工學院
任教的他﹐很喜歡到那兒混﹐是那兒的常客。後來地方政府準備吊銷酒吧的執照﹐
要開聽證會。酒吧老闆想請那兒的常客出席作證﹐那些會計師、醫生、地方官員﹐
或是商人們﹐卻都一一婉言謝絕﹐說出席會影響他們的工作或與客戶的關係﹐只有
費曼答應出席作證。他支持上空酒吧得以保持營業執照。他被問說︰「一個星期去
幾次上空酒吧?」他答說五、六次﹐結果地方報紙還有新聞報導說﹐大學教授一個
星期到上空酒吧五、六次。

費曼就是這種人。他除了頭腦很好﹐對事情充滿好奇﹐而且有追根究底的個性之外﹐
他隨心適意的過日子。他的生活不做作﹐也不故作清高。

在他到巴西當訪問教授期間﹐他不但努力學習葡萄牙語(到可以用簡單的葡萄牙語
演講的程度)﹐在嘉年華會期間﹐除了森巴舞之外﹐還有各種樂隊的比賽。對於參
加這類由中、下層貧苦百姓所組成的樂隊﹐他很感興趣。住在高級旅館的他﹐就這
樣偷偷的換上陳舊的牛仔褲﹐從後門溜出。他什麼樂器也不懂﹐所以選擇了一個有
如玩具煎鍋的﹐叫做 frigideira 的打擊樂器。剛開練習時﹐他節奏配合不上﹐老
是被挑毛病。經過他努力的練習﹐後來竟然被樂團的領導挑選出來﹐認為他的打擊
頗有特色。而那些在高級旅館工作的人們和房客﹐一再對他說﹐許多樂隊遊行會在
旅館前經過﹐向他推薦屆時觀賞﹐他不置可否﹐人們以為他不感興趣﹐後來看到他
竟然是其中一個樂隊的隊員﹐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原先對藝術並不感興趣﹐後來卻開始學畫﹐而且竟然有人喜歡並且買他的畫。他
越畫越有興趣﹐便自己花錢請模特兒。剛開始時﹐他畫的都是臉龐和手臂。過了一
段時間﹐他問他的藝術家朋友說:「要怎麼樣才可以畫裸體模特兒啊?」他的朋友
說:「你要跟模特兒說你想畫裸體呀。」「噢﹐還要開口問呀?」所以下一次﹐他
就問他的模特兒(年輕的大學生)是否可以畫她的裸體?女學生說﹐沒問題﹐於是
就輕解羅裙啦。教授、學生﹐繪畫、裸體﹐其實勞心、勞力﹐正正當當的工作和賺
錢﹐也就不用道貌岸然了。

費曼還是個開鎖專家。每當他坐在人家的辦公室﹐無聊時﹐他就偷偷研究裡面的抽
屜和保險櫃。他開鎖的有趣故事﹐也有一籮筐。

他到日本開學術會議時﹐也曾認真學了一陣子的日文﹐而且是所有前往開會的美國
教授中﹐唯一在旅館裡﹐能夠開口用日語說要一杯咖啡的美國教授。後來因為日語﹐
在對人說話時﹐要用敬語﹐在說到自己時﹐又得用謙辭。同樣的事情﹐因為對象不
同而有相異的說法﹐這很不合他的個性﹐所以他就決定不再學日語了。

費曼其實也學了一點中文。他學中文是因為他的第一任太太的關係。說到他的第一
任太太﹐不能不提到他感人的愛情故事。

費曼是個害羞又不擅長運動的人﹐老是怕被人認為娘娘腔。他在十二、三歲時﹐就
認識他的第一任太太阿玲。阿玲是個漂亮而且善解人意的女孩﹐是男孩心目中的皇
后﹐只要她出現﹐就會引來男孩們的圍繞與讚賞。雖然費曼暗中愛慕她﹐可是輪不
到他﹐因為她有個叫做傑羅密的男朋友。後來阿玲說她跟傑羅密分手了﹐費曼以為
他有機會了﹐結果還是沒有﹐因為阿玲跟費曼的好友赫羅走得很近。那一直到費曼
去唸 MIT 的時候﹐阿玲跟他的感情才穩定下來。他們深愛彼此﹐有如心靈的伴侶。
他們都同意﹐所有事情﹐跟對方一定要絕對的坦誠。他們原準備大學畢業後就結婚﹐
可是有一天﹐阿玲的脖子上長了一個瘤﹐身體不適而住院。可是醫生卻找不出病因。

凡事追根究底的費曼﹐讀了許多醫學資料﹐懷疑是一種疾病。阿玲見到醫生﹐問他
是否那種疾病?於是醫生就把阿玲認定的那種疾病來醫。費曼這時才知道﹐醫生對
阿玲疾病的了解﹐並不比他多。可是醫生卻又告訴阿玲的父母﹐不要費曼插手質問。
這段過程﹐費曼的書裡寫了很多﹐我不多加描述。幾經波折﹐才確定是淋巴腺結核
病﹐只剩約兩年的壽命。

費曼要告訴阿玲實情﹐可是阿玲的父母以及費曼的父母親人﹐都反對他如此做﹐覺
得這對阿玲太殘酷了。費曼說﹐他跟阿玲有個約定﹐就是彼此要絕對的坦誠。親人
和朋友們還是極力反對他這麼做﹐說他太不通情理了。最後是小了費曼八、九歲的
妹妹對他流著淚說:「你怎能如此殘忍?」費曼終於同意要瞞著阿玲實情﹐只告訴
她稍微輕些的病症。不過﹐在同意的同時﹐他也寫下了分手告別的信﹐放在口袋裡﹐
隨時準備呈交。

當阿玲的父母告訴她患了另一種病的時候﹐阿玲問費曼是否如此?費曼無奈的違背
自己的心意﹐說是。阿玲說﹐只要費曼說是﹐她就相信(可見她對費曼的信任到了
什麼程度)。

一個星期後﹐費曼接到阿玲的電話﹐要他過去一下。聽到阿玲的語氣﹐他想﹐大概
是紙包不住火了。他攜帶著那封寫好的分手信去見阿玲。阿玲問他到底她患了什麼
疾病?費曼只好老實告訴她是結核病。阿玲說﹐想必她的父母及親人給了費曼無比
的壓力﹐才會使他違背心意﹐沒說實話﹐不過﹐不可讓這種事情再發生了。

費曼決定要跟阿玲結婚﹐親人們又來勸阻﹐說當初的承諾是在得知阿玲患了絕症之
前﹐沒有義務履行。然而﹐費曼覺得﹐在心靈上和感情上﹐他們就像已經成婚了﹐
所以還是決定跟她結婚。

那時在普林斯頓博士班快要畢業的費曼﹐因為曼哈頓計劃而到了新墨西哥州﹐而阿
玲也被安排在附近的醫院療養。每個週末﹐費曼就搭便車到醫院去探望阿玲。

整天待在醫院的阿玲﹐只有動腦筋﹐沒事找事幹。有一天﹐費曼收到阿玲寄來的大
廚房設備(要監獄或是龐大的機構才用得上的設備)的目錄﹐他覺得有點滿頭霧水。
這時﹐他想起了他在唸 MIT 之時﹐有次收到阿玲寄給他的戰艦和大型遊輪的目錄。
費曼問她打的是什麼主意?阿玲說:「等我們結婚﹐我們要買艘船。」費曼說:
「妳瘋了嗎?這遠非能力可及呀!」接著﹐費曼收到了富人喜歡的大遊艇的目錄。
阿玲說:「既然你不同意前面所提的那種船隻﹐也許我們可以擁有這種吧?」費曼
說:「妳瞧瞧﹐這太離譜了!」不久﹐費曼又收到了目錄﹐是摩托船的目錄。費曼
說:「太貴了!」最後﹐費曼收到了阿玲的短箋﹐裡面說:「理查﹐你都說『不』﹐
這是你的最後機會。」原來阿玲的朋友想要賣掉一條划船。經過了這些與阿玲的互
動﹐他怎能再拒絕花十五美元去買二手的划船呢?所以他說﹐好。

想到這件往事﹐使費曼還想要了解﹐這回大型廚房設備是怎麼回事的當兒﹐他又收
到了目錄﹐是使用在旅館或是餐廳的中型廚房用具。幾天後﹐他還收到了新房子廚
房用具的目錄。到了下個週末﹐他到醫院探望阿玲﹐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原來在阿
玲房間裡有個使用木炭的小烤爐。阿玲說︰「我想我們可以烤牛排。」「我們怎能
在房間裡烤牛排?會到處煙呀什麼的。」費曼說。「喔﹐不﹐」阿玲說︰「你只要
將小烤爐搬到草地上﹐那麼每個星期天你就可以為我們烤牛排了。」

醫院就在貫通美國的主要道路上。「我不能這樣做。」費曼說:「車來車往﹐行人
在人行道上走來走去﹐我怎能就這樣走出去﹐在草地上開始烤起牛排來。」

「你又何必在乎別人怎麼想?」阿玲說︰「好吧﹐我跟你妥協一下。你不必戴著廚
師的帽子和手套。」她打開抽屜﹐取出真正廚師的帽子和手套。然後﹐她接著說:
「試穿圍裙看看。」圍裙上印著大大的「BAR-B-Q 大王」之類的字兒。

「好啦﹐好啦!」嚇壞的費曼說:「我會到草地上烤牛排!」從此﹐每個週末﹐他
都在草地上烤牛排。

阿玲買中文書和中文字典學中文。她會用部首和筆劃來找她要的字。她也練習書法。
有次她在練習書法時﹐說這樣不對。費曼說﹐文字只是溝通的符號﹐只要能溝通﹐
那有什麼對不對?後來﹐他自己練習寫中文時﹐才發現﹐筆寫起來﹐如果不平衡﹐
就感覺怪怪的﹐不對勁。他慢慢才體會到﹐在藝術上﹐有時在某種情況下﹐會使人
覺得美好正確﹐有時的確會覺得在某種情況下﹐就是不對勁﹐不正確。他跟他也是
物理博士的妹妹﹐有個中文較量的小故事﹐我就不多寫了。

阿玲在彌留時﹐他借了車﹐要趕往醫院去看太太的最後一面﹐結果一路上爆了三次
輪胎﹐最後還得搭便車趕到醫院。他看著阿玲呼吸逐漸微弱短淺﹐最後停止了呼吸。
費曼親吻阿玲的臉頰﹐聞到她頭髮熟悉的氣味﹐但他沒有哭泣﹐感覺有點麻木。

直到阿玲死後一個月﹐費曼走過一個百貨公司﹐看到櫥窗裡有件漂亮的衣服﹐他突
然想﹐阿玲會喜歡那衣服。這時﹐他才真正受到衝擊的哭泣起來。

費曼與阿玲的愛情故事這一章的標題就是「何必在乎別人怎麼想(What do you
care what other people think?)」。閱讀這本書﹐感覺這就是費曼和阿
玲的基本生活態度。在病中的阿玲﹐日子像是被拘禁在病房裡﹐雖然知道自己得了
絕症﹐但她還是盡心盡力的讓生活多些變化﹐增些色彩﹐加點趣味。費曼在阿玲病
時﹐不離不棄﹐配合阿玲的各種﹐有時看來 silly 的遊戲﹐奉陪到底。在阿玲去
世後﹐他上酒吧﹐泡美女﹐玩打擊樂器﹐學繪畫。雖然他是諾貝爾獎的得主﹐但我
想﹐他只是過著自己想過的日子﹐過自己喜歡和適意的生活﹐從未覺得自己高人一
等。

並不比人高一等﹐我很早就有所體會。小時﹐不但成績好﹐而且數理和語文﹐不是
代表學校出外比賽﹐就是在校內得到優勝﹐幼稚的心靈﹐難免曾經有過高人一等的
優越心態。直到有一天﹐我在操場上看到同學跑得快﹐跳得高﹐投籃投得準﹐我才
覺得自己沒得比。直到有一天﹐我聽到同學唱出動聽的歌曲﹐吉他、鋼琴和其他樂
器彈得感人至深﹐我才發現﹐自己樣樣不如人。漸漸的﹐我領悟到﹐每個人有自己
的長處﹐也有自己的短處。如果大家能發揮自己的長處﹐並且欣賞他人的優點﹐那
麼社會就會更為進步﹐充滿多樣性的美好。所以﹐沒有誰比誰更高一等。

這樣的體會﹐使我更能以平常心過日子。我不覺得自己比人高﹐也不覺得自己比人
低﹐所以我的心境能保持平衡和諧﹐而且更能欣賞他人的才華。我欣賞﹐但不嫉妒。

(2013-02-26)


【附記】

上回在我的心情日記﹐我把「費曼」翻成「范門」﹐其實有兩個原因。第一﹐我的老
美同事唸這個名字比較接近「范門」﹐我想﹐之會唸成「范」﹐應該是 Feyn 裡的
n 之故﹐如果忽略那個 n﹐唸起來就是「費」了。唸成「范門」﹐那最後的三個字
man 是輕音﹐這是我的老美同事的唸法。如果唸成「曼」﹐重音也在那兒了。事實
上﹐我翻成「范門」﹐是有點私心﹐因為當時我想﹐若用「費曼」﹐大家都知道說
的是誰﹐還會有人有興趣讀下去嗎?若翻成「范門」﹐有點像是中文名字﹐也許讀
者會感到好奇﹐這就是為什麼我到後來才寫到「誰是范門?」的原因。說來﹐都是
有點故弄玄虛啦。現在還是回頭來用大家比較熟悉的名字可能好些。

費曼一生中結了三次婚。在阿玲去世六、七年後﹐他跟瑪麗結婚﹐可是這個婚姻只維
持了三、四年﹐也許是個性不合吧?他們在一起時﹐老是會吵架。他們離婚後三、四
年﹐他再跟冠結婚。這個婚姻一直維持至費曼去世。冠也在費曼去世後的第二年去
世。









The Fountain, A Drawing Room Pie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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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站分類:心情隨筆 心情日記
自訂分類:不分類
迴響(1) :
1樓. okayman
2013/03/02 13:31
印象中
費曼的森巴鼓打的很好
大概就是在巴西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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