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貼簿

我成長在物質環境比較匱乏的年代，所以克難和惜物，是一般人生活的習慣。當時的學生和知識份子主要的娛樂之一就是閱讀。閱讀報章雜誌，看到喜歡的作品，就會想要剪貼和保存，所以使用剪貼簿因此而甚為普遍流行。

市面上雖有賣印刷比較精美的剪貼簿，但是許多人乾脆去買白紙，自己剪裁裝訂，製作出大小和厚度適合自己需要的剪貼簿。對於窮學生而言，則更為克難。記得當時堂弟將別人拋棄的報表撿了回來，把印刷有文字的那一面往裡對折，使得沒有印刷的那一面白紙成了可以貼剪報的版面。他製作了厚厚的好幾大本，一本專門貼散文，一本是新詩專輯，一本收集了許多圖片和攝影……對於那幾本他剪貼的心血，他寶寶得不得了，不肯輕易借給他人。這種心情，大概是成長在物質豐富的新一代的年輕人，所不易體會的吧？

我的桌上有兩本剪貼簿，一本是八開，另一本是十二開。這兩本剪貼簿印刷和設計都不錯，封面是草綠色，在中間的正上方是個黃色的倒三角形，上面印有「理想剪貼簿」幾個大字。記得那是哥哥於服完預備軍官役，開始上班時，特別買來送給我的。他說我既然常有短文在報紙副刊上發表，有本剪貼簿應該比較方便保存自己的作品。他在剪貼簿的封底寫了幾個字，祝我「百事可樂」。百事可樂是當時年輕人的流行用語，相信現在大概不再會有人使用了。

打開我的剪貼簿，裡面八、九十篇我青少年時期作品的剪報，歷經了超過三十五年的時光，大部份早已脫落泛黃，字跡變得模糊難以辨認了。我勉強可以看出最前面的幾篇，是我高中一、二年級時所寫，發表在台灣新生報副刊的短文。

有了這兩本剪貼簿，我可以依稀看到自己成長過程中的一些喜怒哀樂和所思所感。感謝哥哥當時的貼心，讓我得以保存一些自己生活的記錄。

(2009-09-12)

【附記】

處處難覓公德心

雖才初夏﹐已經熱得使人全身濕濕黏黏的直冒汗﹐悶得頭暈眼花﹐心情浮躁﹐怪難受的。為了怕上課時精神散漫﹐於是﹐我想洗洗手﹐洗洗臉﹐好清醒清醒頭腦。當我走到洗手檯時﹐看見水龍頭沒有關緊﹐水仍汩汩流著。低下頭﹐發現洗手檯上竟有許多黃膩的痰液和鼻涕。真怪！我不相信有哪些人﹐在自己家裡﹐會不把用好的水龍頭關緊﹐而讓水源源不絕的流個不停的；我也不相信有哪些人﹐願意在自己的洗手檯上亂吐痰和擤鼻涕﹐而不沖洗乾淨的。或許有的吧？但我還沒有見到過。然而﹐在公共場所專事製造垃圾的人﹐在我們這個社會﹐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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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休息時間﹐距離下午上第一節課﹐還有很久。沒有其他地方可去﹐我只好進入圖書館﹐看看書報﹐消遣消遣了。但是﹐跨進圖書室的第一個印象﹐卻是亂糟糟的置放在桌上的報章雜誌！拿起雜誌﹐順手一翻﹐就已經大部份脫落﹐甚至身首異處了。最教人惱火的是﹐一些內容較好的篇章﹐多半被撕去了！再翻開報紙﹐僅經過一個上午的時間﹐看起來卻像是一個星期前的舊報紙﹐其破爛的情形﹐是不用說了！那貼著的「看完請放回此處」和「愛惜公物」等等標語﹐像是在發出淒涼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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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實驗完後﹐很少有同學把剩餘的物品處置好。就以生物實驗為例吧。解剖過的青蛙、大肚魚……等等﹐很少有人將殘餘的實驗品﹐放到老師指定的地方。大多數人只是順手將它們丟在地板上﹐或是放在桌上就走人﹐最多也不過是隨意的將它們丟在畚箕內。結果滿地弄得髒兮兮的﹐掃也不好掃﹐有的甚至都腐爛發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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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後面有重重的小山﹐縣政府為了美化環境﹐每年都在山上種了許多普通及名貴的樹木。可是﹐到現在能夠順利成長的﹐竟少之又少！為什麼呢？因為附近的居民濫加攀折和踐踏。一些比較名貴的樹苗﹐甚至被他們挖回去﹐移植到他們自己的家裡！

（1965 年 8 月 29 日 星期日 刊登於「台灣新生報」副刊）

如果您居然有耐心讀到這兒﹐知道嗎？您正讀完我在高中一年級下學期所寫的一篇短文呢。我看到這篇文章的剪報已經模糊不清了﹐所以耐心的將文章一個字一個字的在電腦鍵盤上打下來﹐留作紀念。

歷經那麼多年﹐台灣的社會想必已經充滿愛心﹐不至於處處難覓公德心了吧？看到自己稚嫩的作品﹐不禁莞爾﹐因為我發現年輕時代的自己﹐好像很喜歡用驚嘆號﹐而且還亂用分號呢！




Sunshine on My Should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