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油菜與茼蒿

　　人出身的印跡跟隨他的一生。媽看不得有地閑著，院裏我種的花她不稀罕，扔得差不多了，她不是一個有情趣的人，她覺得種花是浪費地，不能吃又不能喝，不是正經用途。全種上菜，春天一來，地解了凍，先把地用鐵鍬翻一遍，整成一畦一畦。過了清明，便忙著買菜苗種籽，菜苗直接栽在地裏；有些菜籽灑在土中；像黃瓜要先育在小盆的沙土裏等出了芽再移栽。就那一小片地，品種豐富，有番茄、黃瓜、茄子、尖椒、白不老豆角、豇豆，青菜類有小油菜、生菜、茼蒿、莧菜、油麥菜、韭菜，韭菜好照看，多年生宿根，種一次冬天以外月月可採食。媽媽自給自足的意識根深蒂固，連艾草也順手種一叢，端午節時割下東家送西家送，我們姐妹過節都插媽媽種的艾草，其餘的曬乾結成辮子，薰蒸藥用。

種菜是很麻煩的事，澆水施肥噴藥不說，像番茄、黃瓜、豆角、豇豆都要插棍或者搭架，隨著一棵棵長大長高，不時要用小繩綁在架子上，長一截綁一茬，挺費功夫的。

莧菜，太密了吧

韭菜

其實夏天的蔬菜都不貴，媽種菜還要澆自來水，施肥打藥，再加上付出的勞力，雖然她從不把勞力算做可計量的成本，她總說“力氣是奴才，用完它還來”，這樣產出的菜並不比買菜便宜多少，可她還是堅持要種，不計得失。每次回家，總要摘一兜子菜，有時還親自給我們姐妹送。自家的菜園子，方便，想吃什麼順手一把；新鮮，現摘現吃，嫩黃瓜水靈靈的刺扎手，頂頭兒還掛著花兒呢。

而當年的我們費盡心力逃離土地，都怕過面朝黃土日曬風吹的生活，留在農村都是考不上學或者也接不了父母班的不得已，沒有人自願留在鄉下，千方百計進城進城，我們這一代人沒有培養出對土地的感情。幹農活是受罪，曬太陽是煎熬。而母親她們那一代人沒得選擇，久之對土地與種植產生濃烈的依歸情感。現在的農民也不指望農田吃喝，許多人已不種地，她年紀不小了，還是離不了土地。就家裏那一小片也不讓閑著，侍弄土地與那些蔬菜讓她快樂，那是她習慣的生活方式。隨她去吧，還能事事都講投入產出，她給孩子與鄰居們送菜時感到施的快樂，她在這種古老的生活方式裏安心，自在，這就是最大的產出。

茼蒿開花了，焦偏了，沒放在花上。

　所有圖片手機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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