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路仁教授】

住淡水河邊，十年來眼見河水因整治而變得清澈；十年來，也見媒體之河變污濁，層層添毒素後，送到我社區，惡臭瀰漫於公共空間。

我家無電視，陽台種滿花，客廳是排大書櫃面對沙發，茶几疊著Time、Economist等雜誌。反覆閱讀新聞分析，推敲來龍去脈是精神食糧，但我有時又戀戀中文字，走到社區休閒中心閱報、看電視，卻見同樣炒作的新聞，「就是要麻痺人，不是嗎？」我說。

我不否認媒體嗷嗷待哺。一份報紙成本30元，如何靠10元報費加微薄廣告費維生？小小台灣擠了上百台電視，有的節目分到零點零幾收視率，如何付製作費？也許得怪Google搶走廣告、Youtube分食視訊，但網路風也吹倒不少歐美媒體、留下思辨媒體當明燈，為何台灣媒體集體煉迷藥？

亂象連國際媒體也看不下，狠批台灣傳媒低俗。「我也想當明燈，」記者朋友說，可她老闆在黑暗中搖頭。接觸媒體人越多，越發現記者如風箏，表面自由，下筆的手卻被媒體總部遙控，隨時在等「造神」或「造鬼」口令。媒體蕭條，財團卻如野獸爭搶電視牌照，因為可遙控民調造鬼神。

「初選支持誰？」電視前阿嬤接到電話。她對政治不熟，想起連日新聞播出某人為社會喉舌，脫口支持他，這是「造神」；有時媒體狠挖小事抹黑某企業，是要「造鬼」。財團巨獸爭搶電視執照，拿到民調遙控器，控制候選人、再控制政策，從國家啃食預算，餵養龐大身軀。

老式電話民調，舉世僅台灣當民主制度，因為那是調查從耳朵進、不經大腦、由嘴巴出的直覺過程，會創造媒體的迷藥需求。先進國家仍堅持一人一票，要人民從「耳」接受資訊，經「腦」思考，「口」語討論，以累積動力去犧牲假日，行「腳」出門、用「手」投票。

民主不是從耳到口的反射，是耳、腦、口、腳、手的思辨之路。廢棄老式電話民調，勇敢推動「公辦初選」，才會斷食台灣媒體迷藥業；恢復兩黨假「團結對外」之名，從2008年起廢除的初選辯論，才會引導公民對社會議題的思辨、討論，進而餵養思辨媒體。

「抵制台灣媒體！」有人倡議。忽然想起多少年輕記者工作辛苦，收入僅餬口，抵制巨石會推他們入深淵。我盼望，他們有尊嚴地在社會角落發光，也相信台灣人仍需好媒體當明燈，就像台北人需要親近淡水河來洗滌心靈。

淡水河從源頭除污後，如今以美麗生態豐富我們生活。因此，讓我們努力廢除「世界毒一」老式電話民調，推動「公辦初選與辯論」吧！相信媒體之河會像淡水河變清澈，創造出記者、媒體與民眾的三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