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rrors 鏡子 Ch.10 鏡子 (JMxRH,P / AU) - 薩里的三腳大鋼琴 - udn部落格
薩里的三腳大鋼琴
作家:Ushio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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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rrors 鏡子 Ch.10 鏡子 (JMxRH,P / AU)
    2016/02/07 2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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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imnotevil
    翻譯:Ushio
    作者授權
    原文連結

    配對:詹姆斯梅 理查哈蒙德
    類型:友情、愛情、傷害\慰藉
    警告:主要角色受傷,次要角色死亡
    引言:是我自己毀了我的生活。



    第十章 鏡子


    So now I say goodbye to the old me, it's already gone
    現在 我和過去搞砸的那個我道別,他已經不在了
    And I can't wait wait wait wait wait to get you home
    我等不急要和你和在一起
    Just to let you know, you are....
    對了 以防你不知道 你是──
    [Justin Timberlake – Mirrors]


    理查在詹姆斯的房門外,身體止不住劇烈顫抖。他的雙眼佈滿血絲,嘴唇顫動,無法停止抽泣。唯一能做的只有低著頭,不斷唸著詹姆斯的名字如同一個古老的咒語。希望因此能讓他的隊長回復健康,或更好的,能帶著帥氣的笑容走出這間令人毛骨悚然的房間,讓他能就此緊抱住不用再放開。

    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他還是獨自一人,坐在安靜的大廳裡對他的耳朵是種巨大的傷害,因為光是努力不去想裡面正發生什麼可怕的要命的事,就足以讓他絕望到渾身發抖。

    感謝上帝,幾分鐘後他聽到有人接近。

    穩定但迅速的輕踏。腳步來自一雙急促靠近的女人的腳跟。這讓倉鼠抬起他褐色的頭,想知道是誰來了。

    是弗朗西。

    她穿著深藍色外套,正靠近理查身旁,滿臉擔憂。當倉鼠起身面向她時,她放慢了腳步,給他一個擁抱。

    「喔、天啊,理查。」她感覺到理查的手隨著嗚咽抓住她的衣服越來越緊。「嘿,沒事的,沒事的,小查。詹姆斯會沒事的。」

    年輕男子沒有回答她,其實是沒辦法回答她。太多情感堆積。但眼淚與嗚咽讓弗朗西完全可以明白他這時的感受。

    「理查,親愛的,詹姆斯會好起來,沒事的。」她又說了一次。

    這並不代表弗朗西不如理查般慌亂。只是她無法單純站在一旁抱著她正遭受悲傷痛苦的伙伴而不說些什麼來減輕這個感覺。就算她自身仍擔心著詹姆斯,卻只是不斷對理查說,詹姆斯會好起來的,讓理查能對眼下情況不至絕望。

    幾分鐘後,當眼淚轉為啜泣,理查說了句讓她揪心的話。「我不希望詹姆斯死掉。」

    她緊緊抱住他,輕撫他的背,用她柔軟的唇回應:「我也是,理查。」

    ***

    相隔的牆內是一片混亂,傑瑞米與他的團隊醫師們正努力試著維持住詹姆斯的生命並將他拉回現實中。

    「沒有心搏動。」

    「再一次,再一次電擊。」

    「已經準備好了,醫師。」

    「所有人離手?」

    「所有人離手。」

    「離手?」

    「離手。」

    「所有人離手,電擊?」

    「電擊。」

    「一、二、三,電擊。」當傑瑞米將電擊板放上詹姆斯胸口時,在場沒有人出聲。

    「有心跳嗎?」

    傑瑞米抬頭看著心電圖,「心電圖顯示PEA (1)。」他呻吟了一聲,「給我腎上腺素!」等待藥物的同時,傑瑞米為詹姆斯施行心肺復甦。他在心中喊叫,希望能傳到詹姆斯耳裡,「拜託!回來!不要死,不然你就永遠聽不到那個你一直在等待的答案!」

    ***

    他們仍併肩坐著,在相同的地方,擁有相同的感覺。又哭了一會後,他已經可以控制住情緒,但仍無法停止嗚咽與掉淚。表情仍舊淒慘。

    他用手掌抹去另一道淚水。

    「我」他哽咽著開口,「我仍然可以聽到,弗朗西。」另一個哽咽,「我仍然可以聽到詹姆斯的心電圖的聲音從從那時我,」哽咽,「我好害怕。我討厭那個聲音。」

    「沒有人願意聽到那個聲音,理查。」

    「如果詹姆斯放棄了呢?」

    「他不會。」

    「但是,之前一個月他都好好的,然後突然就」突如其來的情緒如洪水般湧向他的胸口,讓他難以呼吸,不得不停下句子。讓他再次哭了起來。「他到死都會以為我恨他。」

    「不會,理查,不要說這種話。」

    「我沒有機會回應他的感覺了。」

    「理查。」

    「他會離開我,他會永遠消失,弗朗西。」

    「理查,停下來。」

    「詹姆斯會死,我傷害了他。」

    「夠了,理查,詹姆斯很好,他會好起來的。」

    「不、他沒有!」他嗤笑,「我們不知道詹姆斯的情況妳,不知道詹姆斯的情況!妳怎麼能肯定他會好起來?!」

    這讓面前這位女士沉默了。她看著理查對著自己的那雙紅紅的眼睛,「你說的對,小查,我現在完全不知道詹姆斯的狀況。但是我沒有放棄希望。」

    他們又陷入沉默。理查沒能再說什麼,只能全力克制眼淚再次崩落,或緊閉著嘴不讓抽泣聲滑出。弗朗西像先前那樣輕撫他的背,除此之外什麼也無法做。

    沒人出聲,氣氛更是沉重。這兩個人完全不知道在他們身後發生了什麼事,就在身後那道白牆裡面。他們將自己的心情被這空虛的大廳隨意吞噬。

    但這一切隨著詹姆斯的房門開啟後乍然停止。

    出現的是傑瑞米與他泡在汗水裡的制服,帶著滿足的微笑。

    但當他看見弗朗西猛然站起、身影幾乎擋住身後的理查時,這個勝利的表情劇變。

    「沒事,」她說,「莉莉在喬安娜那裡。詹姆斯怎麼樣了?」

    「相信我,那根本是地獄,但他活下來了。就像這位大兵一直以來的樣子。」

    聽到此,鐵娘子無法掩飾她的喜悅,轉身對著理查。他只是坐著,張著圓圓的大眼一臉不可置信。「來吧,小查。」她抓住理查的手幫他站起身來。

    當傑瑞米見到理查的臉時,也無法不憐憫他,「你看起來真是一團亂。」

    「對不起,」他抹去眼淚,「傑瑞米,你不是

    「我知道這是能對身邊好友開玩笑的時候了,」他笑著,「請稍待,還有些後續得處理。」

    當傑瑞米離開後,弗朗西將理查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你聽到了吧?老派詹姆斯永遠不會放棄。感謝神讓他那麼固執。」

    「他回來了。」

    「他是永遠不會離開的。」

    「不是這樣,」理查輕推開她,讓他們之間有些距離到理查可以面對著弗朗西。用顫抖的唇說,「弗朗西,他回來是為了要給我一個機會,來證明我有多需要他。」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她看見眼淚再次滾落。

    「所有一切。我要讓他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就像這些年來他對我做的一樣。」

    弗朗西伸出手再次抱住理查。這時他高興的哭了。

    ***

    他們又等了四、五分鐘,護士才出來請他們進入。雖然傑瑞米的醫生團隊與護士們給他們點隱私而先行離開,那位多話的人仍站在詹姆斯的床邊等待他的伙伴與妻子。傑瑞米的推測是對的。理查進房間的第一件事就是來到詹姆斯的床邊,坐上那張先前醫生放置的白色椅子,心中跟本沒有他與他妻子的存在。

    小心避開針頭位置,理查將詹姆斯的手握的緊緊的,目光對著這名大兵的臉。蒼白,但至少是有呼吸的。他又重新戴上呼吸器。倉鼠將手指從詹姆斯的手掌滑上手腕,這讓他感到安心。那裡是有的。

    有脈搏。

    詹姆斯體內流動的鮮血形成輕微的撞擊傳至理查的觸碰下。他的內心可以感覺到。這些紅色的流動液體是如何支持住詹姆斯的生命。

    他知道他可以用心電圖的聲響當憑證,但他不願意相信。因為每當這台機器發出聲響,他就忍不住又想起那件事。他痛恨那種感覺,所以他選擇自己去感覺詹姆斯的脈搏。簡單的,卻可以讓這隻倉鼠的生活變得更加美好的東西。

    「感謝上帝,」他將他的褐色頭緊緊靠在詹姆斯的床墊上,說。用喜悅的眼淚染溼床單。

    弗朗西站在不肯移動位置的理查身邊,撫著他褐色的頭髮。「詹姆斯有什麼新進展嗎?」

    「一切都很順利,」理查迅速的抬頭,看傑瑞米舉起手來,「我來解釋一下。電擊訊號會讓詹姆斯在這一、兩天有甦醒跡象。有時在昏迷中會有這種情況。」

    「這是一個好消息呢。」

    「有什麼不好的事嗎?」傑瑞米與弗朗西同時轉頭對著那已經停止顫抖的聲音,一起揚起他們的眉。

    「你想要情況壞一點?」

    「不是,我的意思是,」理查用一隻手擦去眼淚,「上次你告訴我好消息,結果根本一點都不好。」

    傑瑞米帶著笑意道歉,「抱歉、老弟,但那是當時我唯一擁有的消息了。」他聽見理查鬆了口氣,「我得先離開了,好好享受這一刻。」他用點頭回應理查的感謝,然後離開房間。

    「謝謝妳過來。」

    弗朗西走到床的另一邊,就是剛剛傑瑞米站的位置。「不用謝,親愛的,我還要謝謝你通知我。」她用溫暖的笑容回應他。

    這小個子再次把頭放在詹姆斯的腰側。他緊握住這士兵的手的畫面逃不過弗朗西的藍眼睛。眼前這幕把她逗笑了。他愛這個男人,她知道。但每當見著他是多麼用力的握住他的手、多麼純粹的凝視他的臉及在這段期間多麼細心的照料詹姆斯,在在讓弗朗西意識到他不只是愛他,而是為了他而活。

    「理查,」她的呼喚讓他抬起頭。「我要去買些喝的。」

    「好。」

    「你要咖啡還是茶?」她走到門邊時又問。

    一開始倉鼠似乎沒聽到。他沉默了一會,直到那位女士揚起眉才猛然回過神來,「啊、對不起,請給我茶。謝了,弗朗西。」

    「這是我應該做的,」她眨眨眼睛,「一下回來。」

    ***

    理查坐在沙發上,傑瑞米正幫詹姆斯做最後檢查。只是為了確認詹姆斯的狀況。他與弗朗西有個簡單的交談,女士告訴他要傑瑞米一起回家了,理查回覆她,他一個人待在這裡沒問題的。

    「你確定?」

    「嗯說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就好像明明是我把妳叫來的,還把妳趕出去。」

    她輕笑,「你沒有把我趕出去。除此之外,只要你沒事、只要你們倆都沒事,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騷了騷頭,「抱歉我剛剛吼妳。」

    「別在意,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這麼做。你好了嗎?親愛的。」她對提起自己公事包走向他們的傑瑞米問。

    「好了,他很好。所以,你要回去了還是

    「理查說他沒問題,對吧,親愛的?」她得到一個點頭作為回答。當理查與他們一起走到門外,弗朗西沒停止說話,由於詹姆斯已經沒什麼需要擔心的了,所以提醒理查在這個夜晚必須好好休息,明天再開始照顧詹姆斯。「如果有什麼事又煩你,隨時打電話給我。」她邊說邊給這小個子一個溫暖的擁抱。

    「謝謝你,弗朗西,我真的很感謝。」

    「對我弟弟這是應該做的。」

    他們揮手道別,當這對夫婦離開他視線時,他才回到剛剛的位置。

    走回詹姆斯身旁時,感覺全身各部位都沉重。他知道他需要休息。因為眼淚與那些另人討厭的壞感覺已經耗盡他全部能量。沙發看起來雖然很舒適,但他需要詹姆斯,他需要再次感覺到他的脈搏。

    於是,捨棄溫暖的咖啡色沙發,理查選擇再次回到剛剛的位置,將頭枕在同一處。在詹姆斯的腰間,將他的手緊握住。雖然他全身肌肉和骨頭都痛的尖叫,頭也早已放棄抵抗頭痛,固執的意識仍讓他的身體半趴在那,引導他慢慢陷入深深的沉睡。

    ***

    人們總是說,當你陷入昏迷時,會有個超自然體驗。像是遇見已經死去的人、變成鬼,或更糟糕的,你將經歷一趟地獄之旅。甚至不是到天堂。另一些人說,當你的身體處於昏迷之中時,能看見自己飄浮出身體。飄浮的地方除了黑暗外什麼都沒有。但有時,你能見到你的人生到底都發生了什麼鳥事情,就像老太婆會看的那種蹩腳連續劇劇情。

    以上這些事在詹姆斯昏睡當中都沒有發生。或許該這麼說:他不記得在他的藍色眼睛閉起的這一個月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最後的記憶停在他因這場事故而躺上醫院病房。他還記得混亂、熱,及從受傷士兵身上發出關於鮮血與死亡的氣味。當他再次張開眼睛時,映入眼廉的白色天花板與那一切是截然不同。

    「這是什麼鬼地方?」他想。但他的疑惑被一個碰觸到他手指的東西打斷。

    是個有點蓬鬆的東西。

    一顆頭。

    當他低下頭,看到的是一顆他太過熟悉到無法忘懷的褐色頭。他移動手指再次感受那些柔軟的髮絲時笑了。那是他。

    「所以,我回家了呢。」

    那個坐在他床邊睡的毫無防備的人,正是詹姆斯一生的至愛。一個他日夜思念著的人。一個就算狠狠傷了他的心仍無法不愛的人。

    當他試著想張開嘴,只感覺到一陣乾澀,他的喉嚨也是。開口沒發出任何聲音。但他想叫他。他想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再次拼出他的名字。但當他聽見那顆褐色頭傳來一陣呻吟並轉過身對著他時,在心底一陣咒罵。

    太靠近了。太靠近他的手指,使他能感覺到對方吐出的灼熱鼻息。他再次移動手指時,那雙棕色眼睛猛然張開,沒有人再有動作。片刻後,他看到那個小個子抬頭看著他,張著圓圓的大眼與嘴巴。讓這士兵微笑看著那滑稽的表情。

    詹姆斯再次小心的移動自己的手指,然後感覺到那個男人的手指勾上他的。緊緊抓住他的手仍小心避開針頭。且這個男人什麼都沒說,詹姆斯張開口希望這時可以發出點聲音。

    只是一個簡單的名字卻讓他與這男人同時念著每時每刻。

    「理查。」

    ***

    理查感覺到有人輕拍他的肩膀而醒了過來,那是一位護士,傑瑞米團隊裡其中一位醫生站在她身後,大衛田納特醫師,他胸前的名牌是這麼顯示的。對於沒聽見他們的到來感到不好意思,理查向他們道歉後站起身走向沙發。

    這只是一個例行檢查。田納特醫師說,詹姆斯的情況依然穩定、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但他的表情在看到理查後有了改變,用擔心的表情吩咐他必須要休息、適當的休息,並且記得吃早餐。他知道這段期間都是理查照顧這名昏迷的士兵。而理查現在的狀況讓他想起當初詹姆斯剛來到醫院的第一週這小個子的樣子。

    再三向理查保證詹姆斯真的沒事後,他繼續他的檢查。讓理查有機會能使用洗手間並打電話給馬克詢問他的葡萄園的情況。

    這是個尋常的一天。弗朗西來架著他出去買午餐,這次他沒拒絕,因為馬克在這裡。接替他一小段時間看護詹姆斯。幾分鐘後他們回來,帶著烤肉與紅茶給他的助理。

    馬克在短暫的閒聊後先行離開,沒多久弗朗西也是。她抱了一下倉鼠後親吻他的臉頰,揮手跟詹姆斯說再見。然後,知道沒什麼事可做了,理查打開電視,坐回詹姆斯身旁。他調低音量,雙眼茫然的只是盯著上面的節目。不知不覺間,他低著頭睡著了。

    不舒適的姿態引起來自後頸的刺痛讓理查從他的午睡中醒來。但他還是懶得移動到沙發上。所以只是呻吟一聲,轉過頭希望能因此減輕疼痛。

    一開始,他以為那只是錯覺。他膽怯的看著詹姆斯的手指動了一下。有些模糊,讓他的腦子不停思考這究竟是真是假。但當他看著那手指再次動了,他張開大眼並摒住呼吸。

    一切凍結。

    理查慢慢抬起頭想確認,接下來將發現的,可以發誓將會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東西。

    詹姆斯醒來了。從他那該死的長睡中醒來了。當下他的眼裡還有些混沌交織著疲累,看著理查,蒼白的嘴唇微笑著。這讓理查止不住顫抖。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想叫詹姆斯的名字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太多的情感哽住他的喉嚨,是好的情感。

    但當他感覺到詹姆斯的手指再次移動時,他本能似的握住他們,緊緊的。

    詹姆斯叫他名字的聲音讓理查幾乎要哭了。這是他每時每刻最想聽見的。當他終於能開口時,盛滿淚水的眼眶已模糊了視線。

    「歡迎回來,詹姆斯,我好想你。」

    ***

    「所以,你的腿沒有感覺。」

    「幾乎沒有。」

    「幾乎沒有,好的、不好意思。」傑瑞米在他的記事板上劃了幾條線,然後等待護士除去詹姆斯的呼吸器,但留下心電圖。最後當房間只剩下他們三人後,這位醫師坐在詹姆斯的腿邊,問:「你確定你真的想要我讀你的報告?」

    「麻煩你。」

    「好吧,」他清了清喉嚨,「據我所知,你有很多外傷,包括骨折、燒傷和鈍傷。我確定你一定能感覺得到你身體的狀況。但是,」他將記事板翻至下一頁後繼續說,「從他們為你最的最後一次CT (2)顯示,你的大腦與其他器官並無其他問題,且你的燒傷跟其他部份都已經復原,如此看來,現在唯一的問題是你的脊椎。」

    他看著傑瑞米抬起頭來望向他。「癱瘓,太好了。」

    「別擔心,詹姆斯,這仍是我對你持續治療的項目。」

    「這就是我所擔心的。」

    他們都笑了,傑瑞米起身準備離開,「很高興你回來了。」

    「謝謝你,克拉克森。」

    「快點好起來,兄弟。」

    「我會的。」當那位醫師離開,詹姆斯閉起眼,深吸一口氣。考慮坐起身的可能性,他張開藍色的雙眼,看見理查仍帶著不安的表情坐在他身旁。他們對上眼,詹姆斯笑了,「看來我帶了另一個麻煩給你。」

    「你的意思是?」

    「你看起來狀況很糟。」

    理查揚起眉毛,然後低下頭,避開目光接觸。雖然他的狀況已經比前些日子好了些,但每個看到他的人仍會說他與以前的樣子完全不同:疲憊、兩眼發紅、黑眼圈,臉色蒼白。每當他對著鏡子,總幾乎認不出那個盯著自己的人是誰。他試著想回答詹姆斯,但那個多話的男人先前早就講完了這段期間所有情況。所以他什麼都知道。

    「謝謝你照顧我,」倉鼠紅了臉,「這對我很重要。」

    「這是應該的,詹姆斯。」

    「你的葡萄園還好嗎?」

    「這、呃,這,嗯、一切都很好。」他做出一個公式化的笑臉以防被那股注視看穿。說實話,他並不太瞭解這一個月來他的葡萄園發生了什麼事,他把一切交給了馬克。可悲的是,他的撲克臉並不能騙過這名士兵。

    「你沒有回家。」沒有回應,「哈蒙德。看著我,老弟。」仍然沒有回答。詹姆斯嘆了口氣,重複一次他的問題,「哈蒙德,把頭抬起來,對著我的臉說你有回家。」

    「我沒有,」他抬起頭。「但是有時候我會回去查看一下我的葡萄園或我家。」

    「去多久?」

    「只是幾個小時或什麼的

    詹姆斯又嘆了口氣,兩人都沉默了一會他才再開口,「當傑瑞米告訴我你都自己照顧我時,我很感謝你,真的。但這不是我所期望的。」他們望著對方,「所以,我是真的毀了你的生活。」

    「不是,詹姆斯。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但讓你好好過生活比我的生活還要重要多了。」

    這句話讓理查揚起眉毛,咬著牙回應他:「你是說你比我還不重要?」

    「跟你的生活比起來我根本微不足道。你應該繼續好好過你的生活

    「我做不到!詹姆斯。」他困難的說,半覺得受傷半是生氣,「你要我繼續經營葡萄園,晚上睡覺的時候閉著眼摀著耳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但卻清楚的知道你就這樣躺在醫院裡?我很抱歉但我就是做不到!我」他揉了揉眼睛,「你只是對來說我太重要了,你自己知道的!」他邊說邊忙著擦拭淚水。

    而這時詹姆斯所能做的就是看著那小個子低著頭揉眼睛並小聲抽泣。這讓他感到一陣內疚,「哈蒙德,對不起。」

    「當初傑瑞米告訴我你出意外時,我覺得我整個人被撕裂了。這是第一次我覺得我的世界整個崩塌了。」他深吸一口氣,抬頭用發紅的眼睛盯住詹姆斯。「我完全沒辦法思考,說真的,是完全連一點都沒辦法。一切都得靠馬克幫我擦屁股。」他絕望的笑了起來,「其實,我已經數不清從那天起我到底哭了多少次。」又一滴眼淚滑下他的臉頰,「你說你毀了我的生活。但事實是,是我自己毀了我的生活。」

    感受到理查的傷痛讓詹姆斯伸出手,幸好在這士兵力氣用盡前理查注意到了,向前緊握住他的。「我不想反駁你,」他說,「對不起,老弟。」

    「沒關係,」他用另一隻手揉揉眼睛,嗤笑,「你才剛醒來,我就把氣氛都毀了。」

    「其實是我的不對,把第一天拿來質問你。」

    「不是你的問題。每個看到我的人都這樣說,我錯在表現的太軟弱。」他嘆了口氣,「我已經哭累了,詹姆斯。我以為你會死,永遠把我丟下。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你死了我該怎麼辦。」

    代替言語的,詹姆斯從理查手中抽出他的手,高舉至那張年輕的臉旁。倉鼠可以感覺到詹姆斯的手掌托起他的臉,用姆指抹去他的眼淚。「不要哭,哈蒙德。」

    「我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到。」

    「那就讓我來幫你。」

    年輕人眨了眨眼,臉上的表情從驚訝轉為一個溫暖的微笑,無法克制另一滴眼淚滑落。一滴屬於快樂的眼淚。他抓住那隻溫暖的手掌,微轉頭親穩詹姆斯的手,「你得到我的允許了。」

    「到這裡來,」他才剛說完,小個子已經半個身體靠在他身上,將臉埋在這士兵的胸口,手指緊緊絞住醫院床巾,不再克制的讓淚水奔流,浸溼了他的衣服。詹姆斯伸出兩隻手臂,一隻環住倉鼠的背,另一隻輕撫他的棕色頭髮。他閉著眼深吸一口氣,聽著這啜泣聲讓他對自己的做為有些罪惡。當他停止輕撫,柔軟的耳語逃出他的嘴角,「對不起。」

    幾秒的停頓後,理查抬起頭皺著眉問詹姆斯,「為什麼道歉?」

    「因為傷害到你。」再得到另一個反駁之前,詹姆斯的手引導小個子的臉更靠近他些,直到他倆的唇接觸,行成一個深深的、溫柔的、持久的吻,將這份複雜的關係帶到另一個更高的層次。

    ***

    日子一天一天過了,醫院裡詹姆斯的情況越來越好。從前些日子詹姆斯開始不斷詢問傑瑞米什麼時候他可以回家,且他已經能自行使用輪椅移動,所以醫師同意了他的願望。但有兩個條件。首先,必須有專人二十四小時照料他,再來,他必須一週回來醫院四次進行復健。

    然而,令人欣慰的是,理查再次堅持攬下這個責任。

    所以現在他們在那。當理查為詹姆斯整理客房時,當然詹姆斯還無法使用他位於二樓的房間,這位士兵選擇待在後院等待。他總是在那裡消磨大多數的時間只為了避開人群。

    幾分鐘後,倉鼠來到他身邊,「你的房間準備好了。想要過去了嗎?」

    「什?喔、謝謝你,小查,但我想再待一下。」

    「如你所願。」

    「你現在有空嗎?」

    「這個嘛,其實我家裡是還有一、兩件事需要處理,但我可以明天再說。有什麼要幫忙嗎?」

    「沒有,我只是想知道你願不願意在這裡陪我一下。」他笑著對上理查茫然的臉。

    但在這士兵改變主意前,這小個子展露出更溫暖的笑容有如他的回答,「我很願意。」所以拉張倚子在詹姆斯身旁坐定後,他開啟一個小小的閒聊。

    隨意聊著任何事,像是詹姆斯的意外與之後發生的事。而當被問起醫院裡的事時,理查不忘提起班的事。

    「真的嗎?我真沒想到他會來。一個人嗎?」

    「只有他來。」一個停頓,「他還告訴我你曾跟他提過我的事。」

    「他有?他是怎麼說的?」

    詹姆斯的話讓理查抬起眉,隨後羞紅了臉,轉過身去不面對詹姆斯,「我忘記了。」

    「不、你沒有。來嘛,小查,我知道你騙我。」

    「這、呃,」他清了喉嚨,「他說了些像是那個可以被詹姆斯深愛的人一定是這地球上最幸運的人」邊說邊避開詹姆斯的視線。

    「喔、他太誇大了。」

    「但對我而言,他說的沒錯。」在詹姆斯反應過來前,理查試著鼓起勇氣抬頭看他,「你應該告訴他你醒來了。他來看你的時候感覺很擔心。」

    他知道,當然,詹姆斯知道這只是理查想轉移話題讓這士兵不再提起先前班到底跟理查說了什麼的事。詹姆斯並沒有堅持,因為先前理查的推辭已經足夠,「你說的有道理,也許他下次來訪時,我再問他好了。」

    「他來訪時問他?」點頭,「喔、對、好。那真是太好了。」

    「怎麼了?」

    「咦?喔、不,沒什麼。」

    「你不希望他來找我嗎?」

    「什麼?我當然不介意啊。」

    暫停,「快說,理查,到底是什麼事在困擾你?關於他嗎?」

    「沒有,都很好。」

    「來吧,老弟,告訴我怎麼了。他做了什麼嗎?」

    「當、當然沒有,他人很好。」

    「那你告訴我,我知道你對我瞞著他的事。」

    「嗯、其實,是一些他對你表現出的舉止。」他停下來等待詹姆斯的回答,但得到的只是盯著他的眼。「你知道,當天他來看你,或是他知道多少關於你的事,不知道為什麼都讓我感覺悶悶的。」

    「所以,你是說你嫉妒他?」

    理查沒有任何回應。他試著什麼都不說來掩飾自己的尷尬,但紅通通的臉頰出賣他,從詹姆斯的笑臉反應。

    接著詹姆斯抓起理查的手,深吸口氣,「我只會寄封電子郵件給他。向他道謝還有告訴他我的情況。」他垂下眼廉盯著他們的手。在一陣沉思後突然開口:「你願意跟我一起生活嗎?」

    幾分鐘的空檔後,理查臉紅著用尖聲回答他。「但是,我們已經這麼做了,不是嗎?」

    「你知道我的意思。」

    「但,詹姆斯,這會不會太倉促了?」

    「我並不是說我們現在就該這麼做,我會等到你準備好。」

    「那麼,先等到你痊癒吧,好嗎?到時你就可以幫忙我搬家。」

    「聽起來是給我的一項動力。」然後理查叫他的名字,得到一個簡單的鼻音做回應。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使用你願不願意跟我怎樣怎樣句子?」

    「為什麼?」

    「因為你這種說話方式,聽起來就像是你要向我求婚。」他邊說又紅了臉頰。

    這當然讓詹姆斯忍不住笑出來。道歉之後,他伸出手撫上理查的臉頰,「別擔心,我會用更浪漫的方式表現。」

    他們看著對方,理查的臉頰又更紅了,於是他低下頭呢喃著,「閉嘴,詹姆斯。」這讓士兵又笑了,引導那顆棕色頭靠上自己的肩膀。

    ***

    等詹姆斯再次可以行走差不多已是半年之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傑瑞米團隊中的物理治療師持續不斷的幫助他進行復健。當然,更重要的,有理查永遠在他身旁,耐心照顧他並鼓勵他不要放棄。

    所以就像之前說好的,現在詹姆斯正站在理查的書桌前幫助他整理東西,搬去一起住。但由於那小個子仍不在他的視線內且他又對理查重要的物品一無所知,這名大兵決定先坐下來讓他疲倦的雙腿休息一下。

    無意間看見有個東西從理查的葡萄園帳簿中露出來。看起來是封信,上面有他的名字。

    ***

    「詹姆斯,你有沒有看到我的鑰匙?就是放在德州旗旁邊那個。我發誓我把它放在電視旁邊,但現在不見了,你在做什麼?」他在門前停下。

    「只是剛好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發現什麼?」當他走進房裡,腦中突然響起一聲警鐘,告訴他詹姆斯找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驚慌程度破表讓臉從通紅變成羞愧,促使他小跑步衝向那個高個。「詹姆斯,你這個豬頭!還給我!」

    「哇、冷靜點,老弟,到底怎麼了?」

    「還給我!」他伸長手臂想搶回詹姆斯刻意遠遠拿開的信,「你還不能看,你這個白癡!」

    他因理查羞紅的臉笑了,「為什麼?這本來就是要給我的啊。」

    「沒有,我沒有要給你!」他呻吟著,「拜託,詹姆斯,還給我!」

    在經過幾分鐘角力後,這士兵放棄了,讓小個子拿回它們。但並不讓他離開,詹姆斯抓住倉鼠的腰,讓他坐在自己腿上。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理查驚慌的大叫,「詹姆斯你的腿!」

    「沒關係,我沒事。」確認真的沒事後,他又開始詢問,「告訴我,理查,你為什麼留著這些信沒有給我?」

    「沒有為什麼。」他嘟著嘴看向四周唯獨不看詹姆斯。

    「少來了,小查,你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

    「你知道你生氣起來的樣子很可愛。」

    「我怎樣?」終於他對上詹姆斯的眼。

    「你知道的。嘿、聽我說,我真的不知道你那麼想念我,我很抱歉給你帶來那麼多困擾。」

    「不,這是我自找的。」他阻止詹姆斯正要開口的反駁,「你讀過了對不對?我敢確定如果我當時就答應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但這很值得。」

    「但這對我來說太痛苦了。」

    「不過這對我們兩人都好。」他捧住理查的臉往下,輕啄一下他的唇,「我敢確定如果你當時就答應我,那我們一定無法像現在這麼親近對方。」

    「就、讓我們把它忘掉,好嗎?」

    「然後繼續打包?」

    他停頓了一下,「其實,我有個更好的主意。」他笑著並吻上詹姆斯。

    ───

    (1)『PEA』為『Pulseless Electrical Activity』縮寫,中文是『無脈搏電氣活動』。指摸不到頸動脈脈動,但心電圖監視器有心律電氣活動。

    (2) 『CT』為『Computed Tomography』縮寫,中文是『電腦斷層攝影』。乃利用無數的X光射線穿透人體,取得影像後,再由電腦予以組成二度空間影像,以觀察身體的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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