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imnotevil
翻譯:Ushio
作者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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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對:詹姆斯梅 x 理查哈蒙德
類型:友情、愛情、傷害\慰藉
警告:主要角色受傷,次要角色死亡
引言:為什麼在你還有機會活下去的時候要選擇死亡?
第九章 科學家
Nobody said it was easy, no one ever said it would be so hard
我知道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沒人想到居然會如此的困難
I'm going back to the start
就帶我回到最初吧
[Coldplay – The Scientist]
理查猛然驚醒,從肺部最深處用力喘氣,他的瞳孔失焦,汗水輕輕顫動滑落。那是個關於詹姆斯的夢,雖記不起內容,但他能肯定不是好的。
狂飆的心跳節奏讓他躺在床上覺得非常不舒服。他試著掌握住呼吸,讓心跳平穩下來,讓頭腦放鬆。然後從迅速掃過一眼的鐘面上得知他睡過頭了,比平常還要晚了三個小時左右。沒有第二個想法,理查跳下床後衝進浴室,用冷水將腦子裡那些該死的東西逐出。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後,他為自己做了個簡單的早餐。就只是雞蛋配上香腸及些許蔬菜。要不是已故母親留下來的食譜,理查並不是一個能在廚房裡將餐點打理好的人,常常他只會跳上他的997,到附近外帶些食物。但他更喜歡開到詹姆斯家,要一些免費的餐點。
早餐進行中,他的手機響了,像在乞求回應似。傑瑞米的名字顯示在螢幕上,以及來自同個人的三通未接來電。
「哈蒙德?」
「克拉克森。」
「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家裡吃早餐。」
「你他媽的到底去哪裡了?我打給你很多次,但永遠都是你那該死的語音信箱回答我。」
「對不起,這段日子我實在很難熬。怎麼了嗎?」
「好吧,答應我,如果我說了,你會保持冷靜而且…」
「是關於詹姆斯對不對?」他說的太急,不小心掉下他的叉子。
「理查。」
「是?」
「理查,冷靜下來。」他停頓了一下,「對,是關於他。」
這讓這個年輕人緊張的吞了口口水,拜託不要告訴我他死了。他想。
「小查,你還在嗎?嘿、小查…」
「在、在,他怎麼了?」
「先別擔心,他現在在這裡,我跟他一起。」
「上帝、太感謝你了!我馬上到。」在他幾乎要掛上電話時,傑瑞米喊了他的名字,「怎麼了?」
「答應我,當你看到他的時候,你會保持冷靜。」
「我答應你。」然後掛上電話。
雖然這麼保證了,但他實在沒把握能做到。事實上,他的心狂跳不已,他開始慌了,試著抿溼嘴唇但毫無幫助。傑瑞米只說他在那裡,沒有提到任何一絲情況。他只說當理查見著詹姆斯時必須保持冷靜。
這他媽的是怎麼回事?
理查抓起手機,發訊息給馬克,告訴他今天不會去葡萄園,然後起身抓起他的保時捷鑰匙。「詹姆斯,如果我見到你時你已經死了,那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儘管已經走捷徑,他仍覺得今天從家裡到倫敦醫院的路比平時遠了三倍。待那棟白色建築已進入眼廉後,他迫不及待跳出他的車,立即跑向他的目的地。
「詹姆斯梅,」他走到櫃台,「我需要知道詹姆斯梅在哪裡接受治療。」
「先生,請你先冷靜一點,方便告訴我們你是他的誰嗎?」
「喔、拜託!只要告訴我他在哪!」
「先生,不好意思,我沒辦法…」
「理查?」
一個女人的聲音叫了理查的名字,將那個可憐的護士從理查的怒吼中救出。倉鼠聽到聲音後轉身,發現弗朗西站在不遠處。
她走向她的朋友,搭了他的肩。「你還好嗎?你看起來有些…」
「詹姆斯在哪裡?傑瑞米告訴我他在這裡。」
「冷靜下來,小查,感謝上帝讓我在這裡找到你。」她向護士致歉,然後將理查帶往詹姆斯的房間。「傑瑞米跟你說了什麼?」
「不多,只說詹姆斯在這裡,然後他們在一起。」
「沒別的了嗎?」
這讓理查皺起眉,給了她一個可疑的眼神,「”沒别的了”是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她對他搖了搖頭,「詹姆斯昨晚就到了,」理查瞪著她,「我們本來要告訴你,但我們沒辦法這麼做。我們不能讓你大半夜的像現在這個樣子。」
他幾乎要喊出來,但最後只是用清晰的嗓音回應。弗朗西是對的,克拉克森是對的,他們的確有不告訴他的考量。理查仍處在負面情緒中,如果他們告訴他詹姆斯回來了,他們將無法阻止理查會像現在這樣直接衝進醫院。差別只在於當時是半夜,路途上一切都可能出差錯。
「抱歉,小查。」
「不,沒事。你說的對。」
他們到達醫院的三樓,一路上沒再說話。弗朗西領著理查,停在滑門前,轉頭看向他。「你確定傑瑞米沒告訴你其他事?」
「沒有,」他頓了頓,「他只要我答應他,當我見到詹姆斯時要冷靜。」
「只有這樣?」
「只有這樣。」
「那我也會對你說一樣的話。」
「妳是什麼意思?」當床上被各式維生儀器圍繞的詹姆斯映入眼廉時,理查止住呼吸。他可以聽見來自詹姆斯呼吸器平穩的聲響與心電圖的嗶嗶聲。穿著醫師服的傑瑞米坐在床邊的小椅上,看著理查慢慢走近他們。
「嗨、老弟。」
「傑瑞米,」他困難的開口,「他到底的出了什麼該死的事?」
這位長者從椅子上起身,讓理查坐定。「他們說他的直昇機被擊落。在他最後一個手術後就持續昏迷。當時還有大概十七個還是多少人在現場,幾乎一半都喪命,但詹姆斯跟另一些小伙子是情況比較好的。」
「比較好?!」他暴怒的起身抓住傑瑞米的衣領,「你說他比較好是怎樣?!看看他!看看所有這些他媽的儀器!你敢說他沒事?!」
「我的天,理查!我不是說他沒事!」他掙脫理查的手,看著他朋友滿是淚水的眼睛,「我的意思是,他可以從事故當中活下來、沒有失去身體的任何部分就已經是個奇蹟。如果你看到他的同袍們跟地獄差不多的景象,你也會認同我說的。現在先冷靜下來。」他放開理查,讓他再次坐好。
「告訴我他的情況,全部告訴我。」
「你確定?」他的伙伴點點頭。傑瑞米拿起他的夾板,開始逐一讀出詹姆斯的報告,「軀幹創傷,沒有槍傷。上肢、胸頸部位燒傷。左側頭顱穿刺傷,腹部開放性傷口。肋骨斷裂。右側股骨頸骨折,脊椎及枕骨骨折。當他讀到最後兩項時,他伙伴嘴中的呻吟使他停頓一下,但他仍繼續把報告讀完。「毀滅性武器引起炸傷,主要是軀幹與腿部。診斷評估:腦損傷、內出血、癱瘓、肢體外傷。」他翻至另一個頁面,「醫療處置:全部進行中,至少五個手術,持續昏迷。」他闔上他的報告,看著理查身體微微顫抖,沒有說話。他望向他的妻子,對他點了下頭,「我們在外面等你。」
當克拉克森一步出門,理查開始輕聲哭泣。他輕握住詹姆斯滿是瘀痕的手,不願意再失去他。他咬著唇,試著好好看看詹姆斯的臉。另一個瘀痕,頭上纏繞的繃帶透出些許血跡,眼前這一切遠超過他先前想像的那麼糟糕。他的目光延著詹姆斯的臉來到肩膀,看見另一部份繃帶。傑瑞米剛剛所講的一切再次在他腦中迴遶。
「對不起,詹姆斯。」
詹姆斯閉著眼,彷彿只是睡著。他的呼吸聲與來自心電圖的鳴音成為他仍活著的證據。但那不足以讓理查哈蒙德滿意,他需要看見詹姆斯醒來、說話,而不是只是絕望的躺在床上被各式另人毛骨悚然的醫療儀器包圍。
傑瑞米與弗朗西進來時,理查正傾著身把自己的頭擱在詹姆斯的手上。他抬起頭來,瞄了傑瑞米一眼後,又把頭放回原來的位置,沒理會傑瑞米看到這個動作時會怎麼想。眼淚仍持續從眼框滑出,浸濕詹姆斯的手與床單。
「讓我留下來。」他顫抖著說,「我會讓馬克幫我帶衣服過來。」
「我知道你會這麼說,弗朗西和我會排班讓你們倆可以輪流照料他。」
理查停了一段才回答,「不用了,拜託你們。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是我讓詹姆斯再回到他的工作裡的。」
傑瑞米提高音調,「但就算沒發生那些事,我們都不能否認詹姆斯的工作本來就有其危險性。還是會有其他機會讓他回到危險的工作裡。我們都必須要知道這些,理查。」
他們聽到理查用一聲呻吟替代回答,表示他並不認同傑瑞米的意見。當醫生準備再次發言時,他的妻子抓住他的手臂,對他搖搖頭。
「那麼、理查。」弗朗西開口,用她一如往常溫柔的聲音,「沒關係,你就照你自己的意思,但你要記得,我們都會在這裡幫忙你,詹姆斯是我們的家人。我們只希望你能隨時保持與我們聯絡。」然後她與傑瑞米一同離開。
留下理查一個人留在詹姆斯的房間裡。
***
距詹姆斯回來大約已經過了一星期,理查的狀況越來越差。彷彿他才是這間醫院的病人而非家屬。
雖然克拉克森或馬克總會來探望或幫忙他照顧詹姆斯,但理查完全沒有想離開的意思。只有在弗朗西強迫他回去好好睡個覺或處理工作時,他才會勉強離開一下。
像這時,弗朗西因他的狀況要他回去,但理查拒絕她並固執的坐在詹姆斯身旁。她只是嘆口氣、同情他,然後離開兩小時。像平常那樣留下理查。
***
這天理查從熟睡中醒來。他看看錶,已經是早上十點,發現又睡過頭了。他嘟噥一聲後走進浴室想洗個臉,希望能洗去他所有疲倦。
彷彿是上天安排好的,理查才剛走出浴室就聽見敲門聲,打開門,是一名高大的男子,也許比詹姆斯年長一歲。他樣子英俊,有著淺棕色的頭髮及溫柔的眼神,抱著一束慰問花束,背包鬆鬆的掛在肩膀上。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嗨,如果方便的話我想來看看詹姆斯梅。我是他戰場上的朋友。」
「沒問題,當然。請進。」
那人走進來,對理查道謝後將手中花束交給他,坐在詹姆斯身旁。理查把花束往空花瓶內安置好,目光沒有離開過那個男人,沉默、若有所思的看著詹姆斯。這個畫面不知何故揪著理查的心。
「他是個偉大的人。」他突然開口,讓理查嚇的跳起來。
「是、是的,他是。」
「當他的朋友是件很開心的事。」他看了眼站在他身後的理查,笑著說:「對了、我叫班柯林斯。」
「我是理查哈蒙德。」他邊說邊與他握手,「你與他在同個中隊嗎?」
「差不多。從他加入我們開始,」班將視線從理查身上移回詹姆斯,「我們相處的第一周,我覺得他有點…」
「煩人?老…」
「老派…」
「飛機宅…」
「但很聰明。」
「才智非凡。」理查笑了。
他們對上目光,班說:「你一定很瞭解他。」
那是當然的啊。「也沒有。」
班微笑的向詹姆斯的床探身,將手放在他身旁,「他曾告訴我,雖然他希望能成為一個像他父親一樣的飛行員,但其實在他內心深處,他希望能成為一位外科醫生。很難過看到他是個被治療的人而非治療人的人。」
他的話讓理查眉毛抽動一下,詹姆斯從來沒對我說過,他想。他移動了一下位置,半坐在詹姆斯床延,問:「看起來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那位大兵笑了,「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詹姆斯是個好人,他很健談而且忠於朋友。他是的偉大的戰士,是我們團隊中最好的兄弟。能夠成為他最好的朋友之一是我的榮幸。」
「是啊,你說的沒錯。」想像詹姆斯與這人一同開懷大笑,互相幫助,在戰場上日夜相處分享對方的秘密讓理查無法隱藏他充滿妒意與苦澀的聲音,問:「抱歉如有冒犯,你結婚了嗎?」
「怎樣了嗎?」
「沒有、只是、好奇。抱歉,請把這個問題忘了。」理查離開他走向房門,「請慢慢來,我在外面等你。」
「不、請留下來,我沒辦法待太久。」他等理查重新坐下後才開口。「詹姆斯總向我提起一個他很熟悉的人。那人給了他一切。」他看了一眼詹姆斯才繼續說下去,「他說,那個人改變了他整個生活。他說,他從未見過像他那麼特別的人,一個讓他願意給出全部生命的人。」班將目光從詹姆斯身上移向理查。「他非常愛那個人,讓我覺得那個被詹姆斯愛著的是全世界最幸運的人。」他起身,最後一次看向詹姆斯,說了聲”早日康復”後走出房門,背後跟著滿臉通紅的理查哈蒙德。他們停在門口,班做了總結,「能見到那個人並得知他們的心意是互相的是我的榮幸。」他笑了笑,然後離開。
這讓理查只能紅著臉看著他。但隨後他跟著出去並出聲叫喚,「謝謝你特地來看他。」
班轉過身,笑了,「應該的。」他說,邊揮揮手。
理查走回房間在詹姆斯身旁坐下。他看著眼前這人然後握住他的手,放任思緒回憶一切。關於詹姆斯的笑容,詹姆斯彈鋼琴的身影,詹姆斯對自己坦白時的臉。
最後那個畫面讓這小個子臉更紅了,發出害羞的嘟嚷。他將兩人的手貼上他的臉頰,在詹姆斯耳邊低語。
「你的朋友剛剛來過了。他告訴我一些你的事還帶花來給你。你比你想像中還多人愛著,詹姆斯。」他親吻詹姆斯的手,「拜託,快醒來。我們很想念你,我很想念你。」然後像往常一樣,他起身親吻詹姆斯的額頭後離開去為自己弄些吃的。
***
「班?」
走廊讓身後的呼喊讓班柯林斯停下腳步,轉過身。那是穿著醫師服的傑瑞米正走近他。「傑瑞米,很高興再見到你。」
傑瑞米與他併肩。「我以為你還在你的職務上,以為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只是花一天時間來拜訪一位老朋友。」
「對了,謝謝你救了他。」
「他是個好兄弟,這是他應得的。」班將背包換了位置。「喔、我見到他了。詹姆斯常跟我講的那個。」
「理查?」
他點了點頭,「理查。」
「他看到你時有說什麼嗎?」
「不多,只是…」光是回想就讓他露出微笑,「他很容易吃醋。甚至還問我結婚了沒。」
這讓傑瑞米笑著拍拍他的肩,「幹的好!兄弟。還有什麼嗎?」
「沒了。不過我可以告訴大家,他對詹姆斯的愛絕不少於詹姆斯對他的。這讓我放心了。」
「是啊,知道詹姆斯的心意並不只是一個空洞的妄想。」
沒多久後他們向對方到別,因為班要搭電梯到一樓,而傑瑞米需上樓繼續他的一般檢查。
***
當理查回來的時候,傑瑞米正在詹姆斯身旁。當弗朗西得知理查又超過三天沒回家後陷入暴怒。大家都知道,暴怒的弗朗西比最差的汽車懸吊還要人命。
他正在他的板子上書寫,一些醫師對患者的日常職務,當他轉身,看到理查站在沙發旁。他結束他的書寫後給了理查一個簡單的早安問候。
「現在醫生已經被允許可以坐著進行檢查了嗎?」他說,對著坐在小椅子上的傑瑞米。
「閉嘴。」他看了一眼夾板候再次皺起眉,「哈蒙德,如果我沒錯的話,詹姆斯已經來這裡一個月了對吧?」理查點頭,「有些消息我想告訴你。」
「好的還壞的?」
「都有。我們到我的辦公室討論吧。」
「不,拜託你,現在就告訴我。」
傑瑞米看了他,「嗯、好吧,好消息是,他的狀態很理想,我是指他有比之前更好了。」
「這就是你撤下所有維生儀器的原因?」
「對。我可以繼續嗎?」理查點頭。「我想告訴你的是,他的大腦有在運作,而且我敢肯定他能聽到我們說話也能知道發生的任何事。那就像他其實是清醒但是表現是睡著。」
「這不代表他應該要醒過來了嗎?」
「是,事實上,他應該在四、五天前就該醒過來了。」
「這就是你的壞消息嗎?」
「恐怕就是。」
這讓理查陷入沉默,將身體靠上沙發。他的手穿過頭髮,這個動作表現出一切情緒。迷茫、不可置信、痛苦、憤怒,一切。他們沉默著,直到理查打破這股令人不安的情緒。「你是認真的對吧?」
「我知道這聽起來就像是齣三流午間肥皂劇,但相信我,我是與你站在同一線的。」
「你還可以做什麼?」
「對不起,我沒辦法。這已經超出我能力範圍。」傑瑞米提高音量,然後從椅子上站起。「就我所知,理查,這一切取決於他有多想回到他的人生。這代表,從我的角度看來,這取決於你是不是能將他帶回來。就這樣。」
「就這樣是什麼意思?你是醫生,怎麼能說這種人類史上最沒道理的話出來?!」
「聽著,哈蒙德,當醫生無法做什麼的時候也只有祈禱奇蹟。我們不是神,我們能做的就只有幫助那些還活著的人。」
「詹姆斯還活著!」
「對、他是,但他不想!」
這讓理查猛然從沙發站起,用充滿悲傷的眼睛瞪著他。「為什麼你要這麼說?」他尖聲的說。
「對不起,小查,但這就是事實。意思就是,」傑瑞米舉起手阻止理查的另一個意見。他深呼吸平穩一下自己才開口,「詹姆斯也是我的朋友,更像是家人而不只是普通關係。只能看著他躺在那卻無能為力對我也是種傷害。相信我,你並不是在這個情況中唯一感到受挫的人,但你是唯一一個能解救他的人。」他將筆放回口袋,「請原諒我。」他說完後離開,繼續他的工作。
帶著複雜的心情,理查緩步走到詹姆斯身旁坐下。他握住詹姆斯的手,將頭枕在詹姆斯的枕頭上,讓些許卷髮搔上他的鼻子。
他安靜了一分鐘,什麼話都不想說。溫柔的握住他的手,想放聲尖叫。理查張開口又隨即閉上,嘴唇顫抖著,強忍住將要奪眶的淚水。擔心只要一開口就會無法克制的像先前一樣絕望大哭。
「這是真的嗎?詹姆斯。」他最後說。「你是真的不願意醒來嗎?但是為什麼?為什麼在你還有機會活下去的時候要選擇死亡?」理查終於忍不住,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緊接著又一滴,直到他說不出話來。
只剩啜泣聲,在詹姆斯沉重的呼吸及心電圖發出的聲響間,理查的啜泣聲竟是這個房間裡最有生命的聲響。他抓住詹姆斯的手,用力吸氣讓詹姆斯的氣味填滿他的肺,以治癒他破碎的心。
「對不起,詹姆斯,對不起。」
理查鬆開力道,但並無移動雙手。他抬頭看著詹姆斯的臉龐在他視線裡模糊,然後輕輕的親吻他的臉頰。
「對不起。」他低語,「醒來,拜託你,我求你,詹姆斯。拜託你,只要張開眼睛看我就好。」他輕撫詹姆斯的卷髮。沒有別的字句從他嘴中逃脫,他想沉默一陣,讓啜泣聲瀰漫在整個空氣中。
「我愛你,詹姆斯,請你不要死。不要離開我,我不知道沒有你要怎麼生活,我連試都不願意試。我想在夜晚握著你的手,每個夜晚。我想在每個早晨醒來時看見你的臉。」他繼續輕撫,「我知道這都不會只是夢。其實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是個簡單的快樂。」
毫不猶豫,理查傾身用自己的唇占上詹姆斯的。就像他曾經的夢境,詹姆斯的唇是如此柔軟卻不冰冷,上面的溫暖是個簡單的依據表示他的隊長還活著。
他起身耳語另一些愛意與歉意,然後再次吻了他,比剛剛更久。
沒發現弗朗西在門邊看著他們,然後悄悄離開了。
***
傑瑞米與弗朗西對坐在辦公室的桌子前。他們正談論詹姆斯的狀況,傑瑞米將一切告訴她。
「所以我們無能為力了嗎?」
「對,這全看他們兩人了。我不想把話說難聽,但我覺得這對他們兩個都比較好。」
「希望詹姆斯能快點醒來。」
「看他們受到傷害很令人難過。」
「
傑瑞米抓住他的電話,「沒有,但他知道他的狀況。自詹姆斯進入這種狀態後,他要我維持住詹姆斯的狀況,直到他自己放棄。」
「這是很好的決定。」弗朗西半嘆口氣,斜靠在椅子上,「也許人們說的沒錯,單純一個吻就可以幫人消除疼痛。」
他們安靜了一會,隨後傑瑞米回過神來,看著他的妻子,「妳說什麼?」
「你有聽到。」
「拜託、親愛的,他們真的在接吻?」
「這個嘛,說不定是我看錯了。」她給他的丈夫眨了眼又帶一個微笑後站起身。
***
在傑瑞米對他說完話的幾乎一星期,理查沒有再回家去,其間不顧弗朗西如何要求。他消瘦的臉陰沉的就像詹姆斯剛來時一樣。常常弗朗西會生氣自己的丈夫說了那些話,但當她意識到如果不這麼做來給詹姆斯一個機會,他可能永遠不會醒來後較能釋懷。當然那也是因為她擔心理查哈蒙德。也因為這是他丈夫的職責,對患者家屬說明病情。
***
夜裡理查決定睡覺時開始下起雨。並不劇烈,只是小雨滴有如秋天紅色早晨中的露水落下。他坐在詹姆斯身旁告知他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就如同往常一樣。當他這麼做時總握著詹姆斯的手,輕輕的握著,然後親吻他,在詹姆斯的臉前呢喃著”我愛你,詹姆斯”後,走向旁邊的沙發。
但這一晚,當理查閉上眼後,有些不同的事發生了。
平靜的夜,夢中他與詹姆斯併肩坐在詹姆斯的大鋼琴前,一切消失於從詹姆斯的方向傳來的聲響。一個聲音,一個很長的單音,只是個單調但令人懼怕的聲音模糊的混雜在雨聲當中,把理查從沉睡中喚醒,強迫他立即起身。這讓他的棕色大眼驚恐著瞪著那條綠色直線儘管耳朵拒絕接受這個聲音。
「詹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