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用文章：《 小子他媽的規矩 》、《 出口成「髒」 》

話說捕光向來對於髒話很感興趣…，啊？！是對「髒話」這個話題很感興趣。年前「長今醫生」寫專文討論的時候就有動機好好的整理一下自己的想法，沒想到一年都過去了，近來隨著五都選情加溫以及公眾人物引爆粗口風波，才有機會真正把這個心願實現。


話，何「髒」之有？

首先要辨明的是，「髒話」到底髒在哪裡？很明顯的，一個人無需因為使用或是接觸髒話而洗手、沐浴、刷牙或漱口；所以這裡的髒不是公共衛生意義上的髒。

從語言學的角度看，「髒話」的髒不是「語音（phonetics）」的問題、也不是「句法（syntax）」的問題、甚至跟「字形（orthography）」的關係也不大；也就是說，「髒話」之所以髒不在於發音、文法、或是書寫符號本身，一隻鸚鵡不會因為發出髒話的字音就被認為是在「說髒話」、一隻猩猩也不會因為描出髒話的字形就被認為是在寫髒話罵人。經過刪除後，剩下「語義（semantics）」和「語用（pragmatics）」兩個主選項。

用「語義（semantics）」來解釋，有通有不通；根據「長今醫生」在《 小子他媽的規矩 》引用的「中正大學生的髒話排行榜」，前十名中只有第八名「shit」在原初的意義上是跟「髒」有直接連繫，至於第十名「機車」在字義上應該與一般概念的「髒」毫無關係。這麼說來，與髒話最相關的是「語用（pragmatics）」的領域。


人「髒」俱獲

「髒話」的載體是語言，語言的使用者是人：若是聽到或看見「髒話」的表達形式，就表示說它或寫它的人是存在的；反過來說，假使人類不存在，自然也就沒有髒話的問題。

「ono大哥」於《 出口成「髒」 》一文中對於「髒話」的定義算是相當公允：髒話是「包含色情、性別歧視、貶損，及具有性意味的字眼」。除此之外，捕光歸納出髒話還有幾個特徵：

（一）「髒話」通常很簡短：「中正大學生的髒話排行榜」前十名，沒有一句超過三個字；「ono大哥」提到除了「三字經」之外，還有「五字經」與「七字經」；但是超過七個字的「髒話」就非常少。為什麼？因為「髒話」的「語用」首重氣勢，就算是字眼本身不直接涉及「色情、性別歧視、及性意味」（例如：「靠」與「機車」），也要簡潔有力的藉著聲調明確傳達貶損或威嚇的信息。試問，各位看倌在氣到七竅生煙時會藉著下面這一長串話表達自己的情緒嗎？

偶真是… 天下第一舉世無雙絕對無敵真正非常超越超級
震古鑠今空前絕後刀槍不入無堅不摧無所不能一定正宗
非常… 討厭你！

如果您在生氣時可以把這段長句唸完，保證您氣已消了大半，不必爆粗口也可以好好選擇用字，不用說髒話了。

（二）「髒話」通常有針對性：「髒話」的基本型與「祈使句」非常類似，它們都比正常的句子短、同時也大都省略了主詞，但是在說「祈使句」與「髒話」的時候，語境的規範與肢體的動作必然會確保話語指涉的對象明確清晰。

「髒話」有衍生型，其針對性或許並不強烈。習慣性的口頭禪式髒話是其中一種，在情緒有波動時就會冒出來；另外的狀況常發生在競爭激烈的運動賽事，像是世界盃關鍵戰役用十二碼球定勝負，被寄予厚望的主將卻「把球踢到觀眾席」，這個時刻全世界冒出的髒話總數一定不只千千萬萬，除了彩金成泡影的怨歎，大家要說的其實是：「可惜呀！」

（三）然而無論是基本型或是衍生型的「髒話」，重點都在發洩激烈的情緒（已經變成發語詞的髒話不在討論之列）：情緒越是強烈就越是需要用偏激的字眼，這是性、色情與問候對方家長的相關字常常雀屏中選的原因；而經過紳士淑女改造的「假髒話」或是「類髒話」（例如「ＰＬＰ」、「草泥馬」、「shoot」），在功能上仍然與一般認定的「髒話」一致。

情緒會感染、而語言的場域是公共空間，因此使用大家都聽得懂的負面字眼發洩負面情緒，本質上是一種「情緒污染」，在其他人不願意閱聽的狀況下仍執意使用髒話，則是一種「言語暴力」。


情緒污染與心靈環保

隨著環保意識的抬頭與永續經營理念的落實，政府制定了許多工業標準來限制工廠的廢氣、廢水與廢棄物的排放，一般民眾也懂得捍衛自身的權益，在疑慮受到毒害的情況下進行集會抗爭；另一方面，提倡食療、養生的人士也打著「體內環保」的旗幟，號召大眾注意飲食、運動與生活習慣的均衡。相較之下，我們整體社會對於心理情緒方面污染與暴力的容忍度似乎要高得多了。這種「身心二元切割」的現象很值得注意。

台灣解嚴後的選舉操作有個跨黨派的明顯趨勢，即是政客每每以民眾的情緒為主軸，在挑動與安撫間牟取政治利益。「為民喉舌」不是以理性的言語、務實的態度為大眾創造福利，而是在台上凝聚某特定族群不滿的情緒而自任為「情緒出口」：重點是發洩後的爽快，有沒有做事並不重要（反正最後把責任推給政敵，正好又可以集結下一波的「民氣」）。因此競選期間，「人來瘋」式的進行謾罵不足為奇、髒話粗口的飆升也在意料之中。但試想：如果我們可以用圖像來感知這些情緒暴力與污染，怎麼可能再忍下去？情緒暴力往往帶動肢體暴力，這真的是我們想要安居樂業的環境嗎？

心靈環保與生理環保同等重要，髒話、粗口對於個人以至於整體社會健康的毒害也絕對不會少於工業污染。長期處於「情緒大悶鍋」中，非但容易受到挑撥誤判情勢、養成不尊重他人並以鬧情緒或使用暴力解決問題的習慣，更是把自己的未來奉送給有心人士玩弄於股掌之間。最近台灣社會所面臨的幾個重大議題，幾乎都是在情緒對立中不了了之。情緒消退後，該做的實務仍然沒人打理，長此以往，並非台灣之福。

心靈環保，小則關係到自我的「修身」、「齊家」，大則影響了整體社會運作（治國）與國際關係（平天下），不可不慎。開創更為清新的一天，讓我們先向「髒話」說不！



※ 在本文發佈前後的台灣選前夜，永和發生蓄意謀殺等級的槍擊事件，並造成一死一傷的慘劇。無論兇手有無政治動機、行兇的目標是誰，用暴力解決問題的做法，對全民是一種莫大的侮辱！！

延伸閱讀：《 Tminun（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