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高第的羊男迷宮 - 蒂蒂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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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高第的羊男迷宮

2015/12/06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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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柯比意的現代主義是「形隨機能而生」（Form Follows Function）的實用美學，那麼高第的神祕主義絕對是烏托邦式的魔幻寫實。在高第的心中，大自然彷彿有一股神祕的力量在主宰，他不服膺新藝術（Art Nouveau）的浪漫思潮，更不愛現代主義的機械冰冷，於是他跟大自然玩起了Q&A，蜥蜴、鱷魚、鳥獸、石窟、洞穴......宛如一座座奇珍異獸的生態遊樂園。他的作品難以被歸類，看似新藝術（Art Nouveau）卻又摻雜哥德式（Gothic）、摩爾式（Moorish）語彙，他走出了主流派的歷史風格，以自己的審美觀定義建築，把他最愛的大自然鑲嵌在建築的肌理中，把童話搬到了巴塞隆納的大街上。

如果高第活在現代，一定是位「舊屋拉皮」的頂尖建築師，瞧他幫Casa Batllo（巴特羅之家）幹的好事便知道！原本平淡無奇的街屋，在高第的點石成金下，搖身一變為五彩繽紛的「紫屋魔戀」。閣樓屋頂是整棟建築立面最詩意的頂點，閃耀著寶藍珠光的磁磚如魚鱗般高低起伏地排列，最上緣一排球形瓦蓋，像極了飛天怪龍的背脊，旁邊的十字尖塔（不知是否是煙囪之類的）也相當有型有款，像一把「石中劍」插入巨龍的五臟六腑，同時也鎮住了底下一顆顆骷髏頭造型陽台，彷彿說著：「你們這幾個給我眼睛睜大立正站好，好好守護我們的巴特羅家園日日夜夜。」

日日夜夜、歲歲年年，高第的建築吸引了來自全世界的驚嘆目光，每年巴塞隆納政府只要開放高第的建築，就可以賺進四億美金。他的建築就是有一種魔力，引領你走進羊男的迷宮，打開一扇通往另一世界的密道，沿途有魔怪、精靈、樹妖、牧神……瀰漫著魔幻、甜蜜、純真、憂傷、黑色的寓言氣息。我想高第的精密腦袋裡一定有一群狂熱的工蟻，每天都在挖空心思奮力築巢，不斷探索浪漫與實用的定義。

高第的建築看似詭異、神秘，其實相當精緻耐看，充滿了手感的巧奪天工。造型優美的鍛鐵，鑲嵌於立面的玻璃、陶瓷、碎石，建築語彙從外觀到內裝一以貫之。樑不正、柱不直、面不平、線不乖，徹底顛覆人們對建築的既定印象。他晚期（聖家堂之前）最後一件住宅作品Casa Mila（米拉之家），米色素顏外觀跳脫以往的瑰麗色彩，遠看像一塊拔地而起的巨大岩石，於是被當地人稱為「La Pedrera」採石場。除了建築立面以海浪般的曲線款擺著，最為人稱道的是它的結構和平面。

打開米拉之家的平面圖驚喜發現，兩個巨大的天井接引上帝的天光，公共廊道、私人寓所都能享受陽光與和風的照拂。每個房間的形成有如一顆顆流動的泡泡，彼此相互推擠而形成的不規則空間，樑柱系統便依此而生，幾乎沒有一間平面是相同的，每一種戶型都是獨一無二。

昨晚看了一段米拉之家的影音資料片，原本光看照片就很驚艷了，沒想到動態影片更令人讚嘆。波浪般的樓層、水蛇般扭動的空間、曲線的樓梯、細胞分裂般的大門圖騰，目光所及之處沒稜沒角沒直線，像大海般寬厚而包容，置身其中，像泅游在母親溫暖的子宮，誰說路一定得走直線，日子得一天24小時跟著鐘擺過，人生風景的美妙之處不正在於不期而遇的驚喜？下台一鞠躬前來個從容的轉身？

因為折服於高第這位狂人，我在內心許下小小心願，有生之年一定要親赴西班牙巴塞隆納朝聖膜拜，在聖家堂的上帝榮光前感動落淚；在奎爾公園與那86根巨柱共同撐起半邊天；到米拉之家頂樓與那一群外星人召喚神秘UFO的降臨，在地下停車場等待南瓜馬車載我親赴王子的宮廷舞會……高第拯救了現代水泥叢林的灰姑娘，繭居在一個個火柴盒裡不安於室的靈魂，他讓想像變成真實，只要你發願，世上沒有不可能，一如蓋了133年還沒完工的聖家堂（預計2026年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