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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願是泥 (改編版)還是有始有終..
2006/11/10 1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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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我以前看電影時,看到有人這麼做過,一直很想試試看這樣大叫,看會不會從樹林裡嚇出一群鳥兒飛出來?」她臉色紅潤地老實說。
「妳…會不會太無聊?」李商隱啼笑皆非地看著她這有點蠢的舉動。
「會嗎?可是,我看電影裡說的,只要能讓樹林裡的小鳥飛出,這樣就會替自己帶來幸福的。」
「妳…能告訴我那部片名的名字嗎?」他倒是要瞧瞧是哪個蠢蛋編出這樣騙人的戲碼。
「ㄟ…時代有點久了說,我記得是在我小學時,我爸帶我們全家一起去看的,所以,你也知道小學二三年級的國字造詣有多少,你不會是要強人所難吧..?」嚴綿壽拐彎抹角地暗示她『年紀小ˋ不識字』的事實。
「嗯..我了解。」李商隱點點頭。
「哇哇!我真的沒想過自己能夠有機會和你一起共遊賞楓,直到現在,我還一直以為我還在夢裡呢,我好高興喔,呵呵。」
「這不是夢境..妳的夢境裡怎可能會有我呢,妳說是吧?」
嚴綿壽並未回答,她只是露出一副『天機不可洩露』的表情看著正接取片片落下楓葉的李商隱。
『你一直都存在我的腦海裡』她在心中默唸著。
李商隱從飄落下來的楓葉裡挑出幾片形狀較美的楓葉,抓過她的手,對著一臉出神的嚴綿壽道:「送給妳。」
他的表情有些尷尬,也有些羞赧。
嚴綿壽一回神,看到他將那幾片美麗的楓葉遞在她手中,既開心又感動地說:「謝謝你!我會好好收藏著。」其實,她的內心正因為他這溫柔的舉動而又更對他傾心不已。
不要對我這麼好..我好怕我會沉淪在你的溫柔裡,無法自己啊…
嚴綿壽此刻的感受,是矛盾也是複雜。
「小東西而已,不必太珍惜。下次..有機會再買個更珍貴的東西送妳,妳再好好收藏好了。」李商隱見她眼眶泛著不明光采,他別有所指地暗示她。
「只要是你送的,對我來說都是特別又珍貴的。」嚴綿壽誤解了他的意思。
而她的所說的那句話,讓李商隱聞言,又是一陣臉色紅霞。
『只要是你送的,對我來說都是特別又珍貴的。』
他語氣含糊地道:「我不是那種意思啊..」
嚴綿壽看不清他的所回的話,疑問地看著他臉色怪異表情:「李商隱,你剛剛說什麼?我看不清楚,可以再講一遍嗎?」
李商隱不再說,他只是臉更添羞意,大力地搖著頭說:「沒有!我剛剛沒說話!」
他的否認和他的舉動全被另一個人揭破。
「小壽壽,我家那個呆頭鵝兒子是想要送妳一個戒…」被人冷落許久的李詩白終於搶到機會,可以好好回整一下他那不肖兒子對他的【使喚】,正準備揭瘡疤地搶話一番,誰知,天外飛來一個手掌將他的嘴巴給捂住,讓他無法說完。
李商隱忘了他還帶了一個拖油瓶來,他警告意味濃厚地瞪著想當小人的父親道:「老頭,你忘了你出門前所立下的誓言嗎?」
嘴巴被捂住,無法開口的李詩白只能裝無辜地搖著頭。
「忘了?是嗎?」
李詩白神色茫然地點點頭。
「很好…看來,是有必要要讓你回想一下好了。」李商隱二話不說,就將拳頭握著緊緊的,青筋爆現,表情惡狠狠地冷笑。
李詩白見狀,趕緊搖頭,嘴巴嗚嗚的叫。
「想起來了嗎?」
李詩白不停點著頭,很怕受到皮肉痛。
「真的嗎?確定?不會又過一會給我裝痴呆嗎?」
李詩白又是點頭又是搖頭,讓在一旁看傻的嚴綿壽很是羨慕這對感情很好的父子,渾然不知這對父子的交流是以拳頭大小來做聯絡感情的方式。
「李商隱,我好羨慕你跟李伯伯的感情這麼..如膠似漆。」
她的突來一句話,頓時,讓現場變出二尊蠟像來。
李商隱全身僵硬,起雞皮疙瘩地望著那為老不像樣的臭老頭的臉,他表情厭惡地推開親生爹的臉。「我跟他的感情一點火花都沒,哪來的如膠似漆?」
終於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李詩白,乍聞,只是抿嘴,肩膀忍不住抽搐地說:「嗚..小親親,你怎麼能狠心說出這樣的話來,好歹,在你小學一年級時某一晚尿床時,也是為父幫你洗棉被的。還有,在你小學二年級時,你忘了帶檢查蟯蟲的透明膠去學校時,也是老爸我替你送去班上給你的;還有..」陳年舊事還有一籮筐,李詩白奸笑地望著兒子紅到底的臉。
沒想到自己的陳年糗事會被提起,李商隱只能愣在一旁聽完自己曾幹過的【豐功偉業】,而臉卻似火燒,不停加熱中。
「小壽壽,妳還想繼續知道我那兒子曾做過的蠢事嗎?」
「嗯,我想!」嚴綿壽用力點頭。
「好,為了小壽壽,我再拿出我的壓箱寶來,嗯..我家兒子小時候比較可愛,表情多的不得了,惹人憐愛到不行,哪像現在只會擺出一張冷冰冰、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臭臉,唉,真不曉得他是像誰,怎越大越不懂事,成天只會喊我這老頭、臭老頭,都不喊我一聲爹或爸爸,真是不知道誰是誰兒子了。」李詩白又不小心將話扯遠了。
嚴綿壽看著李伯伯談論李商隱小孩時期的事,滿臉認真地看著李伯伯變調的抱怨。
受不了這二人熱衷在自己的陳年往事裡,李商隱惱羞成怒地將嚴綿壽從那說的口沫橫飛的老頭眼前帶走,並且慎重其事地對著她說:「妳不要聽他說,他說的有一半都是加油添醋過的,不能完全相信的,知道嗎?」
「嗯..可是,我能問你一件事嗎?」嚴綿壽也一臉慎重地問。
「可以,請盡量問。」他以為她是想問其它嚴肅的話題。
「嗯…你..你真的在小學一年級..還會尿床嗎?」嚴綿壽嘴角隱忍不住快潰散的笑意。
「…..」李商隱心情及表情都點點點的。
最後,他只是克制地、勉強地、咬緊牙關地抓住她的肩膀,努力裝出往事已如煙的表情答道:「誰無尿床過呢?妳說是吧。」
他的回答,間接承認了事實。
得到的是嚴綿壽一連串的笑聲。
她的笑顏,此刻正在眼前綻開。
雖氣她的不給面子,不過,能夠看到她展露的笑容,就算被糗的是自己,他也是甘之如飴。
但…回頭之後,他要找那老頭來個秋後大清算!
哼哼..看來,他終於找到機會可以好好回敬自己的【親親小爹】。
秋意濃,心更愁。
皇甫極向來神采的五官,此刻蒙上一層鬱鬱寡歡的陰影。
這陣子,為了某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他跑到位於奧萬大附近的森林別墅裡舔情殤。
一想起她絕裂的拒絕,他就越感氣忿。
他是哪裡不夠好?!宣夢梓憑什麼拒絕他的一顆真心真意?!
向來都是他在拒絕別人,萬萬想不到,生平第一次的動心,換來的卻是難堪的苦澀結局。
原來,被人否定的感覺是這麼難以承受…
從沒體會過,因此,他自以為是,以為每個人都該是將自己擺在第一位的;從未被人拒絕過,因此,更不懂得被人當成一根野草的滋味是這麼令人感到挫敗和不平。
如今,讓他嚐到這種羞辱的人,竟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在乎的人所給予的。
真是諷刺的一件事。
皇甫極苦澀自嘲一番。
正猶自沉浸在不得意的思潮裡,他忽然聽見熟悉的聲音在前方響起,他瞇起眼睛,想看清前方那很熟悉的身影。
逐漸看清,他的心也開始漸漸防衛起來,開始準備對付那個讓他遍嚐愛情不順遂的苦澀禍首-李商隱。
「真是狹路相逢啊,李同學。」皇甫極臉色不善地看著正談笑風生的李商隱。
李商隱也因見到不想見到的人,嘴角的笑意漸漸收斂起來。
「有何貴事,皇甫極。」老實講,看到這位向來不給他好臉色看的皇甫極,他覺得今天的運氣還真是背,竟遇到煞星擋路。
「貴事是沒,倒是有雞毛蒜皮的小事要告訴你。」
兩個外表突出的俊帥男子,不論身高或外型都不分輊軒的出眾,引人注目。
嚴綿壽帶些好奇的眼神觀看這兩人所爆發出的暗潮洶湧。
皇甫極也像是注意到她,不安好意地瞄向她。「這個女人,值得你捨宣夢梓而就她嗎?」他不太相信李商隱的眼光這麼平庸。
聽到他的話語裡,充滿著對嚴綿壽的不屑,李商隱怒火暗生。「我不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且,跟宣夢梓又有何干?」他不解皇甫極為何對他總是帶著莫名的敵意。
「天哪!別告訴我你真的不懂!不懂宣夢梓單戀你三年的心思。」皇甫極他單刀直入地說。
李商隱眉頭皺了一下,他是真的不曉得宣夢梓對他有別的感情,她一直表現出大家都只是朋友的感覺,從來也沒有對他特別哪裡好,頂多只是會站出來幫他隔離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宣夢梓會單戀他三年,說什麼這都是不可能的事。她以前還曾對他說過,最討厭那種只敢愛在心裡口難開的笨蛋愛情。
所以,他壓根不相信皇甫極所編的謊話,他一定是在使離間計,目地是想破壞他和宣夢梓之間的純友誼。
李商隱搖著頭,並且很認真地說:「皇甫極,我是不了解你這樣說是有何目的,但,看在宣夢梓好歹也是你的朋友份上,你最好留些口德,她從來就沒喜歡過我,請你別胡說八道。」
皇甫極不太置信,居然會有人這般白目!明明宣夢梓已經暗示的很明顯了,李商隱竟還能睜著眼說瞎話,他不是眼睛瞎了,就是遲鈍過頭。「我有沒有胡說八道,你可以親自去問宣夢梓問個明白,你就會發現到你的眼睛真的是有問題。」
「白癡才會照你的話去做,我沒事跑去找宣夢梓問這子虛烏有的事做什麼,請你別當別人都是笨蛋。」
「哼!那也只代表一件事,你這人根本沒膽子。膽小鬼李商隱,算我浪費我的口水,好心告訴你這件事,你不領情就算,當我沒說。」
「多謝你的好心,雞婆皇甫極。若是沒有其它的話要交待,麻煩讓個路,我還要和我的家人賞景,請別打擾,謝謝。」說完,李商隱拉著嚴綿壽的手,繞過皇甫極身邊,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
就在嚴綿壽要經過皇甫極身邊時,皇甫極忽然拉住她另一隻空盪的手,他不懷好意的對著她說:「妳知道李商隱踐踏了多少人的心嗎?妳不擔心妳自己會是下一個心碎的人嗎?」
嚴綿壽雖表情不變,反應倒是很快,抽開那隻突兀的手掌道:「我從不想明天以後的事。」她堅定的如是說。
李商隱對於皇甫極的舉動,孰不可忍。「皇甫極,你說夠了沒!我是哪裡得罪到你了?放開她!」
真是莫名其妙,皇甫極為何要處處找他麻煩,平常補習要容忍他不時的冷言冷語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跟嚴綿壽說一些無聊的是非,他到底是那一點讓他看不順眼?!
況且,還編造宣夢梓對他別有傾戀,難不成,皇甫極是因為她而對他有所誤會嗎?
「哼!只要是關係到你,永遠都不夠的,你得罪我的地方可太多了,李商隱。」光是得到宣夢梓的心,就足夠讓他衝動地想痛扁他了,更甭題他居然身在福中不知福。
「好!那你想找我麻煩,就請你針對我,不要把嚴綿壽給牽扯進去。」他只是想多跟她單獨製造一些美麗的足跡罷,有一個伏特超強的電燈泡已讓他很感冒了,現在又出現皇甫極瘋狗似的攻擊,他是招惹到誰,連想安靜都不行嗎?
「李商隱別生氣,我猜,他可能剛好心情不好,你就別同他動了氣,有話攤開講就好,不要彼此針鋒相對,只有壞,不會讓事情變的更好。」嚴綿壽出聲阻止雙方快要高漲的火氣,她擔心再這樣針鋒相對,一定會有拳打腳踢的場面出現。
「嗯,我也贊成小壽壽的話。」一直都在旁看好戲的李詩白,也出聲附和著。雖然,有些扼腕看不到兒子高水準的打架英姿,但,為防波及到小壽壽的身心健康,他只有忍痛錯過這場不為江山,只為美人的一場好戲。
只不過,他真的很好奇,他的兒子到底是蹂躪了多少人的心?
「哼哼!看來,是有人不忍心。」皇甫極諷笑地看著護在李商隱身前的兩個保鑣。
「孩子,放下屠刀,回頭是岸啊。」李詩白不茍同眼前這個專挑小親親麻煩的人。
「閉嘴!不相干的人別插嘴。」皇甫極傲慢地下著命令,態度高傲到連李詩白都忍不住衝動想大開殺戒一番。
「小親親,你說該拿這人怎麼辦呢?為父很想與你一同鏟奸除惡呢。」原本是想勸和的心情,在看到眼前那位口氣很不敬老尊賢的年輕人是如此欠教訓的樣子,李詩白也難得有一股氣想找人發洩。
「老頭,別插手,以免牽累到我。」李商隱很不給面子。
「哇哩..這麼瞧扁我!你不曉得你老爹當年可是人人敬稱的黑帶大俠嗎?!」
「…不是連蹲馬步都熬不過三分鐘的彆腳小丑嗎?何秋阿姨是這樣告訴我的,你別再硬撐了,老人家就要有老人的樣子,我不會取笑你的。」
啊好!那個何秋竟帶壞咱家小親親,連我的底都給掀了,這要我以後怎麼在孩子面前端出威嚴的父親架子呢?可惡的何秋!李詩白在心中嘀咕著。
被那對父子惡意的冷落下,皇甫極不想自討無趣地準備離去前,嚴綿壽趁著那對吵的正熱的父子不注意,小聲地開口:「我不認識你,可是,你卻好像很討厭我。」
注意到那個一直被李商隱保護的很完善的那女人開口詢問他,皇甫極一臉不屑地撇嘴。「哼!只要是和李商隱扯上關係的,我都厭惡。」
「為什麼?」嚴綿壽無法理解他為何會這麼痛恨李商隱。
不會是同性相斥吧..原來,男生之間也會啊..她頓悟著。
「不為什麼,只因他是李商隱。」就因為這個名字,讓他無法得到他想要的東西,宣夢梓的心。
「可是,一定有原因才會讓你對一個人產生厭惡的心情吧。」
「我為何要回答妳的問題,我又不認識妳,我幹什麼一定要有問有答。」他不想和她多說,轉頭就想離開。
「等等!你曾提到過宣夢梓這名字,我認識她,能說說她現在過的好嗎?」嚴綿壽未曾忘記過離開台灣前一天,她曾去過她家委託她一件事,那時,她很感激宣夢梓的幫助。
「喔-她過的好不好,我無法斷定,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她現在可能過的有些痛苦吧。」畢竟,妳的出現,危及到她在李商隱心目中的地位變的更..可有可無。他在心中註解著。
「為什麼?她發生了什麼事?」
「哼!她發生了什麼事,這妳就要問李商隱幹了什麼好事!」
「你的意思是說,宣夢梓的痛苦是源自於李商隱嗎…?」嚴綿壽有點錯愕。
「我本以為妳只是個外表平凡,內涵也應該不怎樣的庸俗女人,想不到,妳的反應轉的還挺快的!」皇甫極有些另眼相看。
原來,這女人的心思倒也挺細膩的,滿一點就通的。
「怪不得..你會這麼討厭李商隱,我懂了。」嚴綿壽大約思考一下,就猜測出他跟李商隱及宣夢梓之間的關係。
「妳懂什麼?!妳根本一點都不懂!」被人猜測出心思的狼狽,皇甫極惱羞成怒地大吼,引回李商隱父子的心神。
李商隱想起他應該是要找皇甫極聊聊,不知為何,變成父子之間的唇槍舌戰,他狠瞪一眼專門岔開話題的廢話老頭,迅速插入嚴綿壽和皇甫極之間,擺出保護的姿態,將嚴綿壽帶往他的背後,阻隔皇甫極的叫囂。「你對她大吼做什麼?」
「哼!一個笨蛋配一個自以為是,真是絕配呢!」他諷刺地看著李商隱擋在那女人身前,那模樣著實是礙眼到極點。
他該說的話都已說完,就看接下來事情是如何發展,最好,誰都不能過的比他幸福,最好大家一起抱著得不到的怨恨渡過每一天。
皇甫極陰霾一笑,不再逗留,轉身離開。
「他又跟妳說了些什麼?」李商隱有些著急地開口,他很怕那向來對他不安好意的皇甫極會說些毀損他清白的話。
嚴綿壽不想向他坦白承認那個男生說的話都沒造假的懷疑,只因,那個人也身陷其中。「他沒有說什麼,他說的太快,我無法分辨他想表達的話..」
李商隱聽她這樣講,心頭不由自主鬆懈起來,也不確定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他只在乎嚴綿壽會不會因為皇甫極的那一番無聊的話而對他的態度有了變化。
而他又為何會在乎她對他的感覺呢?李商隱又隱隱約約快要找出答案,但仍是模糊沒抓到一個關鍵點。
「李商隱?」嚴綿壽納悶地望著他又開始怪異的表情。
最近,李商隱時常都會露出這種好似快要想出答案的神情,但,又好像那個答案一閃及逝,讓他又變的更為緲茫。
表情還真多…嚴綿壽在心裡笑著他平易近人的臉。
恍神了幾秒,李商隱甩甩頭,他決定不要再去費心神去摸索一個不知名的感覺,他很自然地握住嚴綿壽的手。「走吧,不要因為某個人而壞了我們的來奧萬大的興致。」突然一頓,他又忘了她已聽不見聲音,因此,他低下頭來想跟嚴綿壽眼對眼,唇對唇地重覆剛剛那些話。
才剛要低下頭來,嚴綿壽也恰巧在這時間仰起頭來,一不小心,他的嘴唇從她的上唇劃過,兩人都因這突來的親膩接觸而定格不動。
他的臉又染上一片彩霞,連站在他身後的李詩白都感染到他此刻的羞意。
嚴綿壽也難得在蒼白的臉上添上一抹健康的血色。
他的心因為這柔軟的觸感悸動不已,全身上下的感官好似都集中在唇上,令他的心跳失了平衡的定律。
李商隱欲言又止,最後,他選擇當做沒發生任何事的表情,努力保持鎮定地說:「嗯..我們..接下來先去旅舍放下行李..然後,再好好逛逛..好嗎?」雖然,他已盡力要維持心情平靜,可,只有天知道他現在的心跳有跳的多麼劇烈。
偷偷瞄嚴綿壽的表情,李商隱現在不敢光明正大看著她。
嚴綿壽她…她會不會在意他剛剛不小心的接觸嗎?
怎麼辦,他好怕她會因為剛剛那個舉動而誤認為他是個行為不檢的人..認為他在佔她的便宜..還是,他要鄭重地告訴她,這是他的初吻,請她就當做是被狗親到好..還是..他要裝作不在意,笑笑地跟她說她賺到了他的第一次呢?
怎麼辦?他該做出什麼表情來面對她?是要笑?還是哭?李商隱頭大地煩惱。
嚴綿壽因為低著頭,所以,錯過了看見他所洩露出的更多面貌。
現在的她,也因剛剛那一吻,也表現的同李商隱般的不知所措。
怎麼辦?她該要拿怎樣的表情來面對李商隱的那個不小心的舉動..是要笑笑的開玩笑說這是她第一次被人吻..亦或是很認真告訴他要他負責她的未來?
可是,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那有人會因為被人親了一口,就要人家對自己有個未來的交待,她自己連想都想要取笑自己的八股想法。
嗯..還是跟李商隱說她根本不在乎被她被他親,請他當做是在親動物好了。
嚴綿壽苦思中。
常言旁觀者清,李詩白實在是受不了前面這兩位表現失常的男女,他哭笑不得地搖頭自問:「有這麼嚴重嗎?」
也不過是不小心嘴碰到嘴,他們有必要煩惱到想去跳河嗎?這兩個該不會都是..第一次吧..
若真是如此,那也就難怪這兩小無猜會這樣手足無措了。
他們還真是『奇琶』,都幾歲了,還雙方都保有初吻,真讓他跌破好幾雙眼鏡。
李詩白不想白白浪費掉得來不易的休假時間,他為了不想看到快自體燃燒的那對純純男女耗呆著,他首先打破這使人感覺到難為情的沉默氣氛。
「孩子們,別再沉迷於含情脈脈的思緒裡,我的肚子都快餓扁了,請你們快回神,再不回神,小爹就要餓死在它鄉了!」
第七章
夜晚的都市,下了一場難見的濛濛秋雨。
宣夢梓出神地望著窗外的景色,心思如同走馬燈似,一直不斷播放著有關於『他』的生活瑣事。
記得第一次遇見他時,是在聯考第一天,那時,她正好因月事來潮,身體較平常來的虛弱外,又加上前一天因為熬夜看書,導致,那天她一進考場教室裡,就感覺整個人昏昏沉沉的,無法集中精神。
因為自己的座位是被安排在第一排的最後一位上,她走路帶著不穩的步伐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經過第四個桌子時,她的文具就在此時散落下來,落到第四個桌子上,而那個正埋首在書中的他也在此時抬起頭來,看是發生了什麼事。
那雙如純淨沒有暇疵的黑水晶般的眼睛,像是具有魔力的神采正在閃鑠著它美麗的光亮,引人沉醉而不自知。
他美麗的雙眸帶著不耐的眼神,冷漠地望著她這打擾人的舉動。
宣夢梓有些難以自拔地移開眼睛,聲音帶些抖音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馬上整裡好..」在他冷到不行的視線下,手掌緊張地迅速拿起掉落在他桌上的鉛筆、橡皮擦ˋ筆心、和唐老鴨圖章。
將那散落的文具撿回自己的筆袋裡,宣夢梓低頭往後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因為他,一直混沌的腦子突然鮮明起來,她呼了口氣,提醒自己不能再這麼不集中精神。
她告訴自己要振作,一生一次的聯考,決不能被一個月的不順而搞砸自己努力三年的心血。她誓必要考上她的第一志願。
又做了一次深呼吸,宣夢梓正準備低頭複習昨晚所背的重點,忽然一個低沉的嗓音在她頭上響起,她不解地抬起頭來。
「妳的三角板。」一個眼熟的東西被扔在她的桌上。
她呼吸有些窘迫,小聲的道謝,不敢望著他美麗的臉說,宣夢梓頭一回感到有某種不知名的情緒在翻湧著。
那種感覺,使她不像原來的自己,她覺得,他給她的感覺好深刻,深刻到一眼就在心底烙下他的身影,久久無法抹滅..
聯考那三天中,她只曉得自己開始不再是自己,她總是在不自覺中,望著他的背影發起呆來。
直到考完的最後一節,她才驚覺到自己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曉得。
有一種衝動,迫使她一定要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她鼓勵自己一定要勇於開口去問他,就算是被他討厭,也一定要知道他的名字。
用力點點頭,宣夢梓鼓起勇氣走到他的位置旁,佯裝不小心地拐了一下,順手跌在他的旁邊,臉色緊張地開口:「真是抱歉..請問..」話還沒開頭,就被他給揮斷。
「妳的問題還真不少,可不可以請妳別再打擾我。」他全身散發著拒人於外的氣息,黑眸正冷冰冰地瞧著她。
被他這樣鄙視,宣夢梓只覺得自己好可恥,怎變的和那些膚淺的女人一般,一望見這麼少見的極品男子,就饑渴地想知道有關於他的一切。
她盡力克制不要在他面前流下委屈的淚水,可是,淚水卻還是忍不住地從眼眶裡竄出,她緊咬著唇,不讓哭聲逸出,但,吸氣的鼻子卻不爭氣地洩底。
「妳們女人就只會用眼淚來控訴委屈嗎?可不可以創新一點?」他冷酷甚至是殘酷地點出女人向來在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
她聽到他這樣問,知道在他的眼中也和其他平凡甚至是平庸的一般女孩沒多大差異。
而她所表現出的樣子,也確實和其他女孩一樣,膚淺、庸俗、自以為是的與眾不同。
在沒看見他以前,她對自己的外貌有著高度的驕傲。
精緻而立體的五官、纖細而高挑的身體,以及柔順長及腰的秀髮,她的外在讓她打小就受盡家人朋友的讚賞及嬌寵,因此,她從未有過一絲委屈的挫折感。
因為他的鄙視,讓她頭一回對自己不怎麼有著以往的自信心。
也拜他之賜,讓她徹底體會到自己的魅力也沒有到無遠彿屆的地步,他著實讓她上了一門課,一門名叫『井底之蛙』的課程。
回想到因為他,她因一時承受不住打擊,衝動地剪去留了近三年的長髮。
想起這剪髮的原因,現在她只有後悔自己的衝動。若是她能夠別這樣衝動,也許現在的情況會有不同的結果出現…
摸著快長及肩下的髮絲,宣夢梓虛無地苦笑。
不過,她也真是想不開,什麼人不愛,偏偏自找苦吃地愛上一個不懂浪漫、不懂愛為何物的..李商隱。
也許,上天就是要她體會何謂『得不到的最珍貴』的道理。
是啊..她真像是一個她以前最看不起的女人一樣,這麼作賤自己、不珍惜自己的愛情女傭..為了愛,可以睜眼說瞎話,可以只看愛人好的一面,卻不肯面對他殘酷真實的一面。
她的傷感,有誰能懂?
烏雲掩蓋著月明,誰能探徹到月深幾時淺的飄緲。

「小梓,外面有人來找妳,他說他是妳補習班的朋友,有事情要和妳談,妳要見他嗎?還是,要我請他明天早上再來呢?」
宣夢梓訝異著,會是誰在這種天氣來她家找她?
「媽咪,沒關係,就請他進來吧,我換個衣服就下去,麻煩媽咪準備些茶點招呼他一下,請他稍等一會。」
「好吧,不過,不要談太久,妳爸不太喜歡那個男生給他的感覺..」宣母小聲地講,但,宣夢梓卻沒聽到這句話,因此,在看見來者是誰之後,她滿心後悔答應讓他進來她家。
還未下樓的她帶些小小的期盼,希望那個人是她繫心許久的他..
往往,當你在期盼某件事物時,總是會認為上天應該會懂得自己最需要的渴望是什麼,也認為上天應該會實現自己這渺小的希望才是,但,卻忘了自己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之一,又要拿什麼資格去要求上天傾聽到自己的希盼,實現自己自認為渺小的願望呢?
換好比較得體的居家服後,宣夢梓帶著小小的盼望之心下樓。當她一看見坐在沙發上的背影是這麼陌生卻又熟悉,她屏息以待,心跳逐漸加速,露出怯怯的笑容來,她想上天應該是眷顧她的,讓她能夠如願見到思戀極深的心中人。
她走到他的前方,想問他為何而來時,在兩人視線相逢時,宣夢梓沒辦法不垮下臉來,雖然,這表情的轉換很傷人,但她卻顧不了這麼多在乎他人的感受,她頹下肩膀道:「這麼晚來我家有什麼事?皇甫極。」
「…很失望,是吧!我不是妳所想見的那個人。」皇甫極表情難辨地看著她誠實的顯露出的最真實的一面。
說不在意是假的!說不在乎也是騙自己聽的!他該死地在意、在乎她!但這女人,卻一點都不在乎他…
「有話快說,若沒多要緊的事,以後請你不要沒有事先告知就隨便跑來別人家打擾,這會令我家人感到困擾。」她面無表情的說,意思是再明顯不過的驅人離開。
「我若是說,有關於李商隱的事,妳是不是會臉色好看一點?」為何她寧可愛一個不愛她的人,也不願給他機會讓她愛上他的決定呢?為何他要執著在一個不肯把心給他的自私女人身上?他有受虐的傾向嗎?要不,他已因為她而遍嚐辛酸苦楚、傷痕已滿身的情況下,仍是覺得她的美麗不因此刻的傷人而有絲褪色。
在他心中,宣夢梓永遠美麗的不可方物。
一聽到他提起李商隱,宣夢梓馬上坐正挺起身子,表情渴望地傾聽著有關李商隱的任何一絲消息。「你知道他在哪裡嗎?」前幾天,她跑去他家找他,可是,卻撲個空,讓她這陣子過的有些失神失意地度日子。
「他現在可過的很逍遙,美滿到不行呢。」或許,他真的無藥可救,只因他真的好愛她,愛到就算得不到她,也要毀了她不可。
嫉妒就像一條充滿巨毒的蛇一般,會將理智一滴一點吸乾,讓自己全身都充滿著劇毒,傷己又傷人。
「你是什麼意思?美滿?」宣夢梓搌眉瞪著他沒頭沒尾的話。
「不懂,哈!看來妳真的是對他太入迷了,連他是怎樣的人都不懂,我看妳真的是被李商隱所偽裝的假像給騙了,他根本就不值得妳這麼..傾心..」
「可以說重點嗎?皇甫極。」
「重點嗎!?好!我就大發慈悲,乾脆說出來,讓妳去瞧瞧他的真面目。李商隱現在正和那個叫做嚴什麼的女人在奧萬大遊玩!」皇甫極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表情,或許,值得他這不請自來的『好意』。
「奧萬大?李商隱和嚴綿壽在一起….」她不曉得現在的她是什麼樣的表情,只清楚地知道,她的內心正因皇甫極所說的話而起了陣陣漩渦。

自從那一吻後,李商隱有一段不短的時間處在發呆神遊的狀態下。
他時而皺眉,時而露笑,大多時候都是摸著唇沉思著。
李詩白見兒子露出這副模樣,他不禁又搖起頭來,隨口又是一段奚落的廢話。
「吾家有子初長成,沒日沒夜皆摸唇,不懂發情為何物,只知清白已難追。啊-青春的小鳥,請帶給我青澀的戀愛吧!」
「…你..有沒有哪天可以認真當個父親的榜樣呢?」李商隱臉色不善地問。
「我每天都很認真當個稱職的父親。」李詩白有自信地打著胸脯道。
「我看那天永遠都不會來臨吧…」李商隱才不會相信他已沒有人格的保證之詞。
「好!為了讓你見識我這父親認真的模樣,為父今天龍心大悅,允你三個願望!只要是我能做到的,請盡量!別客氣喔!」
「真的嗎?」他懷疑地問。
「真的!」李詩白更用力打著胸脯,用力到差點吐出血來。
「這..我不貪心,只許一個願望就夠了,而且,你也一定能夠做到的願望…」李商隱拋出餌,就等獵物上勾。
「請說!」李詩白仍不知大禍即將降臨。
「我想…請你給我五分鐘的時間。」
「什麼?五分鐘?要五分鐘這等小時間做啥?」他傻傻地反問。
「五分鐘讓我賞你幾個拳頭的時間,很簡單的願望吧。」他奸險地笑笑,他終於等到出氣的機會。
李詩白瞧見兒子眼中所流露出的『殺意』,忽然,他馬上裝瘋賣傻起來。
雙手拍了一下,打了一下頭,佯裝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啊!糟糕!我居然忘了家裡的瓦斯好像沒有關好,我先回家看一下比較好,以免失了火,我們一家就要落魄街頭,好,兒子,我就不再繼續陪你遊山玩水了,爹爹我這就告辭喔,別太想念我,就這樣了,替我照顧一下小壽壽喔。」李詩白當然是曉得兒子想單獨和小壽壽共處,他這伏特超強的電燈泡已叨擾小倆口太久,惹的小親親要大義滅親一番,好換回倆個親親我我的時光。
嗚…他也只是想看看呆頭兒子談戀愛的蠢樣而已,他很擔心兒子的遲鈍會讓小壽壽有不同的認知感受,他只是想默默躲在他們的背後,偷偷在適當的時間推他們一把,他這麼純潔的動機,為何小親親不能懂呢?
唉!真是心事誰人知啊…

當那個電燈泡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消失在公車站牌下,李商隱像是解脫般地呼了口氣。
這樣的舉動,引起嚴綿壽的注意。
「李商隱,伯父為何要突然離開呢?」他的離開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是被逼的..
「嗯..他可能知道自己再不滾,可能就要受到皮肉痛,所以,非常怕痛的他,就算想留下來礙事,也先要看他有沒有膽子挨痛…」李商隱依舊不敢正眼瞧著她看,因此,他是只有嘴巴對著她的眼,而自己的眼睛卻是怎麼看風看樹,就是不敢看她的臉。
嚴綿壽看他是如此的不自在,連眼睛都不敢看著她,雖然感到很尷尬,但,總得要有人先跨出那『初吻』的第一步。
她正經地咳了一下,面帶桃紅道:「李商隱..你..」她是很想雲淡風輕地和他談談那天的不小心的碰觸。
可是,要說出口的話卻像是哽住般,一直你個不停,就是接不下下個字。
「你…你..」被人吻了一下而已,她為何非得要這麼在意不已呢?!嚴綿壽,鼓起妳的詼諧,使出妳的大方給李商隱看啊!一個小小的吻,怎能破壞妳和他之間好不容易建立的感覺呢!?
又深深一呼吸,吐氣,嚴綿壽再接再厲地開口:「李商隱,你..可不可以..」嗯,很好!有進步了,有多說了四個字,再下來應該可以把話完整說完。
「李商隱,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她快說到重點了,她給自己再多幾下鼓掌聲。
「..嚴綿壽..妳能一次把話說完嗎?這樣斷斷續續地你個不停,很讓我不舒服,可以乾脆一點將話說完嗎?」李商隱不曉得她的結巴是出自於他的關係。
嚴綿壽見他眼睛終於肯面對著她,她放心地露出編貝般的牙齒,笑容燦爛道:「李商隱,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臉紅了?你這樣臉紅下去,我也會跟著你不好意思..」她順著他的心意,一口氣說完。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李商隱的臉色可以和樹上熟透的楓葉媲美之。
原因為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當李商隱在給自己降溫熱氣時,嚴綿壽仔仔細細地又在腦海裡典藏著他此刻羞紅的臉。
越是和他相處,她越是發現到他藏在冷淡面具下的真正面貌。
真正的他,其實是個很小孩子氣的大男生,有著純真和成熟的混合氣質,這樣的男生,其實比一般所謂的『壞男人』更令人容易動心。
老實講,這樣的他真的很讓人想將他佔為己有,不讓任何女生有機會去沾染上他,更不願他如墨似的雙眼映出別的女子容顏..她好想大聲告訴他,告訴他可不可以愛上她呢?
可是,她不能就這樣自私地向他告白,那只會害了他還很長的未來…
自己的身體狀況,她其實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不說,是因為她不想再給任何人添麻煩、添煩憂。
近日來,她的視力明顯地退化很多,以前她還能分辨出物體的形狀大小,現在,不管有無戴上眼鏡,眼前的世界看起來都模糊成一體,再不久,她可能再也無法看見任何東西吧…或許,此時此刻是現在她過的最幸福的一段時間,有華麗的楓葉林可觀賞,有表情多變的李商隱可欣賞,這些都是她以往想盼的願望,如今都已一一實現了。
上天算是待她極好了,她該知足了。
嚴綿壽想把握住任何與他相處的一分一秒,就算黑暗將她給掩沒時,最少,她還有回憶可供她想起這最美麗的時光。
「李商隱,我可以問你問題嗎?」
「…可以,但是,不要問一些怪問題..舉如我小時後曾經做過的蠢事,那些都已不可考,無從回答。」李商隱這陣子才了解到嚴綿壽有著好奇寶寶的個性,總是喜歡問一些天馬行空的想法問題。
見他臉色不太甘願,嚴綿壽想起自己曾把他的糗事給問起,她頗為認真地保證。「我絕對不會搞怪的!我保證!」她示好地笑笑。
「那就請發問吧,我會盡量詳細回答。」他也認真地看著她說,眉眼之間都佈上淺淺笑意。
「好-那就準備接招吧!」嚴綿壽也回以他一笑。

馬不停蹄地從家裡趕到奧萬大,宣夢梓臉色憔悴地找尋熟悉的身影。
眼前的風景如畫,若是純粹以放鬆的心情來欣賞的話,奧萬大不愧為台灣的美景之一。
可惜的是,她現在的心情一點也不輕鬆,反而,沉重又失措。
她在往來的人群中,一一搜尋著那俊偉的身影,眼中帶著失眠的血絲,有些疲累地尋尋覓覓。
當她正因走的有些累,想倚靠靠在樹上稍做休息時,一陣陣柔柔的笑聲從前方傳過來。
原本沒在注意這笑聲的,可是,在那柔柔笑聲裡,竟有摻雜那熟悉的低沈嗓音,她趕緊抬起頭看。
不看的話,也許她還能繼續蒙蔽著雙眼和理智,給自己一個藉口來支撐自己的理由。
但,眼前的那一幕,實在是讓她妒忌到想殺了那個霸佔住李商隱的嚴綿壽。
他和她的手正緊緊相握著,那個笑容和親膩的動作,在在都使人認為他們是一對親密的情侶,而非朋友關係。
宣夢梓用著怨怒的眼光瞪著那十指交握的兩人,她深吸口氣,換上一種較平靜的表情去接近那對令她痛不欲生的男女前方。
只有這樣做,才不會使他們對她起了防範之心…或許,真的是因為太愛對方,就算要當個被人唾棄的卑鄙小人她也無所謂了..
這都是他們逼她這樣做的。
「商隱?!你怎會在這裡呢?」宣夢梓裝出詫異的表情向前靠近他和嚴綿壽。「好久不見了..嚴綿壽..」
李商隱也很錯愕,他沒想到會在這地方遇到宣夢梓。「嗯,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妳。」
嚴綿壽也沒想到會遇見她,她笑笑地和宣夢梓打招呼。「嗨!真的是好久不見囉,班代,最近好嗎?」
宣夢梓見李商隱的表情並沒她想像中的熱絡地向她問好,心頭不由自主地鬱悶起來,她勉強地向著嚴綿壽扯出笑容,言不由衷地答:「還不錯…」
「妳一個人來嗎?」嚴綿壽好奇地詢問身邊沒有人的宣夢梓。
「嗯..對..因為想出來散心..」
「喔,那奧萬大確實很適合散心,妳看這裡的風景美的像一首詩,很適合妳來此的目的哦。班代,妳有沒有去過它的楓林小道內,兩旁的楓葉顏色竟是不同色調,有紅楓葉,也有黃楓葉,美的令人看傻眼呢。」嚴綿壽熱絡地介紹,所以,沒發現到另二個人的沉默。
李商隱沉默是因為,他想到不久前來鬧事的皇甫極,好像是對眼前不吭聲的宣夢梓好似有別種的好感。
宣夢梓沉默則是因為,她要努力克制想甩嚴綿壽十幾個巴掌的衝動。
她以為她是誰!還自做主張地介紹起這裡的風景給她看,她是什麼居心?是想炫耀她是和李商隱兩個人在一起賞楓嗎?
「嚴綿壽,妳渴不渴?要不要我去買水給妳喝?」李商隱莫名其妙地打斷嚴綿壽的『自言自語』。他注意到宣夢梓異常的沉默,頗為擔心事情就如那個雞婆所說的一樣,她真的單戀他…若真有其事的話,那麼,他該用什麼表情來婉拒她的感情呢?
「咦?不是才剛喝過嗎?李商隱你口渴的話,就去買水來喝啊?目前我不渴,還不想喝,你要不要順便問問班代,問她想不想喝水?順便一起買。」
「夢梓..妳口會渴嗎?」
宣夢梓終於等到機會,等到可以和嚴綿壽單獨處一會,她點著頭笑說:「嗯,我剛好想喝水,可以麻煩商隱順便幫我買嗎?」
「可以,那麼..就麻煩妳們在這裡等我一會,我大概十分鐘就回來了。」李商隱將自己的隨身行李放到嚴綿壽的手中,仔細囑咐著:「嚴綿壽,幫我顧一下包包,裡面有我重要的證件和車票,千萬要顧好,別弄丟,掉了就別想再去其它地方逛,知道了嗎?」
嚴綿壽舉起右手道:「yes!sir!遵命!」她俏皮地擠眉弄眼。
被她搞笑的表情逗笑,李商隱不自主地揉著她柔順的頭頂。「好,那就乖乖等我,回來我會順便買妳最喜歡吃的雞蛋糕給妳吃。」
「那就萬事拜託你了。」
等到李商隱消失在她眼前時,嚴綿壽轉頭正要和宣夢梓敘敘舊時,一望進的是一張幾乎扭曲的小臉,駭的她嚇了一跳。
「妳..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又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宣夢梓在確認李商隱離開之後,怨憤的心情再也不保留地攤在嚴綿壽眼前。
「班代..?」嚴綿壽震驚地看著宣夢梓一步步靠近她,她有些害怕地往後走。
「妳不是已經移民到美國了嗎?為什麼現在又回來纏著李商隱不放呢?妳以為妳配得起李商隱嗎?」她咄咄逼人地說出內心的想法。「嚴綿壽,妳這不要臉的女人!憑哪一點要李商隱陪著妳,妳以為妳是誰!?別忘了,是誰要妳照照鏡子的!一個聾子,居然還敢痴心妄想得到他,妳真是不自量力!」
宣夢梓的一字一句,皆射進她心底中最不願回想的往事,她拒絕回想,想要閉上眼睛不看她扭曲變形的臉和吐出話的唇,嚴綿壽搖著頭說:「我沒有…我沒有..我只是想留在他身邊而已..」
宣夢梓當然不允許她的『視而不見』,她用力抓住嚴綿壽,五指緊掐住她的肩膀,強迫她睜開眼看著自己。「妳別想否認!不要以為我會把李商隱拱手讓給妳!我不會放手的!所以,妳別妄想留在他身邊!他是我的!只屬於我宣夢梓一個人的!勸妳最好趁我還好好跟妳說時,立刻消失在我和李商隱的眼前,否則的話,我一定不會放過妳的!懂嗎?!」她一口氣將這陣子的嫉妒及怨懟全發洩在嚴綿壽的身上,也不管此刻所說的話有多狠毒,對嚴綿壽有多大的傷害她也不在乎。
她只在乎嚴綿壽究竟會不會照她的話所做,消失在他們眼前。
「回答我啊!我知道妳的嘴巴還沒啞,快回答我妳會不會消失在李商隱面前?!」她執意要得到嚴綿壽的回應。
而嚴綿壽卻仍是搖著頭,淒楚地懇求宣夢梓。
「我拜託妳,不要逼我離開李商隱,好嗎?我真的只是想留在他身邊而已,只有這樣而已,再多我也不敢奢求..」
「嚴綿壽,妳太自私了!妳明明就曉得自己的條件是怎樣差,竟還敢想留在他身邊,妳這樣纏著他,是要引起李商隱的同情,然後,吸引他更多的憐惜,是不是?!別以為我不會不懂妳這無恥的做法,妳這樣糾纏,只會更讓李商隱覺得妳很麻煩。」
「我知道,我也了解,但我對李商隱真的沒有多餘的要求,我真的只想在…」她只是想在剩下的時間內留下更多關於他的一絲一毫。
話未盡,就傳來李商隱的呼喚,嚴綿壽趕緊擦拭掉奔出的淚水。
宣夢梓則是換上虛假笑意,五指輕輕幫嚴綿壽釦上被扯開的外套,體貼地輕聲細語:「小心..別著涼了..」
而嚴綿壽卻是僵著身子看她細心地釦上釦子。
李商隱提著兩袋食品回來時,所瞧見的正是宣夢梓小心翼翼地為嚴綿壽將外套扣好的那一幕。
他沒注意到嚴綿壽紅了眼眶的異樣,打趣道:「看來,連夢梓都發現到妳的手拙囉。」
嚴綿壽努力地擠出笑容,附和他說:「對啊..所以班代才會幫我扣釦子。」
「那妳要為了表示感激,就請她吃妳最愛吃的雞蛋糕。」
「嗯..好..」嚴綿壽點了一下頭,將受了驚嚇的眼斂起,眼光垂下,不再望著他展露的笑顏。
沒發現到她的異狀,李商隱從袋子內拿起剛出爐的雞蛋糕,挑了一塊最大的給了低頭的嚴綿壽,將香噴噴的蛋糕遞到她的鼻子前,誘引著她抬起頭看他。不過,她仍是低著頭,他疑惑地喊著她。
「嚴綿壽?」
「商隱,不要打擾她,剛剛嚴綿壽才跟我說她有點不舒服,想休息一下,叫我們不要吵她。」宣夢梓從中插入,她謊編一個藉口。
「真的嗎?」李商隱本想摸嚴綿壽的額頭,想看看是否有發燒的症狀,還未碰到,就被宣夢梓截住。
「商隱,你在做什麼?」她不茍同地望著他的動作。
「我只是想看看她有沒有發燒?昨天,她說她好像有點在感冒,因此,我當然要探一下她的額頭,看她的溫度有無上升?」
「啊!我想起她說過,她有點想睡,叫我們別吵她睡覺,她叫我們先去逛一個小時再來喊她醒來。」
「是這樣嗎?」李商隱懷疑地問。
「你不相信我嗎?好吧!你若是吵醒她的話,她若是怪我沒跟你提醒的話,我就要說是你不想讓她好好睡喔。」宣夢梓煞有其事說。
最後,李商隱還是決定相信宣夢梓的話,他不吵醒想睡覺的嚴綿壽,他被迫要跟宣夢梓單獨相處一會,雖然,覺得不妥,但,還是被宣夢梓給強拉離開低著頭睡覺的嚴綿壽身邊。

嚴綿壽才低下頭,忽然就被一陣暈眩的感覺襲上整個人。
那種許久未曾復發過的暈眩,再次將她帶離此刻充滿悲傷的身體內。
她緩緩倒在鋪滿著落片片凋零的楓葉上,昏迷的臉上佈滿著冷汗和兩行淺淚。
李商隱幫她購買的雞蛋糕也被她壓在身子下,不復見之前的鬆軟可口,反像是一團被人壓碎的麵糊…

一直牽掛著坐在楓林樹下睡覺的嚴綿壽,她醒來了嗎?
李商隱被宣夢梓拉著走大概十多分鐘,他整個人心思都放在現在落單的嚴綿壽,根本都沒注意在聽宣夢梓在說什麼,也無心去欣賞四處可見的美麗風景。
「商隱,你看,這棵楓樹好特別!怎會有兩種顏色的楓葉呢?真的好美,你說是不是?」宣夢梓右手臂獨佔住李商隱的左邊,她現在好幸福,可以和李商隱一同分享這美麗的秋季色彩。
被她牽來牽去,李商隱的不耐漸漸攀升,難道,她都不會擔心醒來的嚴綿壽在看不到他們會如何害怕嗎?
沒有多餘的心情想再陪著宣夢梓到處閒繞,李商隱扯開她有些緊握的手臂,冷淡地看著她突然的驚愕。
「也差不多了,嚴綿壽她應該快醒來了,我要回去看看她醒了沒,因此,不奉陪了。」
「等一下!商隱,才過了十幾分鐘,她不可能這麼早醒來的,她跟我說過..她很累,所以,你再讓她睡個一個小時吧。多陪我逛一會,好嗎?我都不曾來過這裡呢。」宣夢梓希望他能多陪陪在她身邊,剛剛牽著他的手臂走時,路上有許多人都對他們投以欣羨的眼光,她還想再多享受那種被人羨慕的眼光。
「要逛,請妳自己去逛,我走的很累了,不想再多浪費體力去逛已逛過的地方,且,我也不想讓人有所誤會,我想我還是回去看顧好嚴綿壽,以免她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出蠢事來。」在想起嚴綿壽的粗線條,李商隱不自知地放柔表情。
宣夢梓看到他在提起嚴綿壽的名字時,表情活脫脫像是個沉醉在愛河裡的面孔,她緊握著手,聲音帶著嘲弄道:「商隱,你何時改行當起嚴綿壽的保姆?你知不知道,現在的你看起來很蠢,也很..平凡,一點都不像以前的你。」
李商隱對於宣夢梓的回應,並沒被她話中的涵意給惹怒,反而順著她的涵意,承認了某種身份。
「是啊,現在的我就像是嚴綿壽的保姆,雖然,看起來愚蠢也很平凡,但那又怎樣呢?我甘之如飴這樣的我,妳又憑何嘲笑現在的我?」
「但,這一切都跟你不搭啊!嚴綿壽她是個殘障啊!你不會覺得跟她走在一起很丟臉嗎?」
「宣夢梓,我真是看錯妳了,想不到,妳居然是這麼膚淺的人,竟會因為她的缺少而看不起對方,我真是沒想到妳會說出對嚴綿壽這麼惡劣的稱呼,我不想再聽到妳這樣稱她。」李商隱眼中充斥著對宣夢梓的不屑。
宣夢梓原本很後悔一時的脫口而出的心底話,但在瞧見了他眼中對她的不予置評,她喪失了平常的冷靜,只是一昧地說出更多會令她後悔不已的話。
「嚴綿壽她本來就是個殘障啊!我這樣說她,本就是事實,你何必要睜眼說瞎話,難不成,她不是聾子而是瞎子嗎?!哈哈…」
「宣夢梓!」他簡直不敢相信她會說出如此傷人的話。
「怎麼?我說的話讓你生氣嗎?我說嚴綿壽是殘障讓你很不舒服嗎?」她眼神犀利地看著他動怒的臉,悲悼自己這飛蛾撲火的口不擇言。
當話講明之後,他跟她之間就會連朋友當不成了吧,或許更慘也不一定…
「夠了沒?!嘲笑別人可以讓妳得到多少樂趣?」李商隱冷冷地目視她忽然轉變的態度。
宣夢梓緩緩搖頭,她哀淒地嘲諷:「我若回答還不夠,你是否會讓我繼續嘲笑著你和嚴綿壽?」
「妳!真是不可理喻!」李商隱氣絕,他不想理會她的惡言惡語,一轉身就要離開這有宣夢梓的地方。
心裡在暗怪自己真是流年不利,遇到的人竟都是一干講些瘋言瘋語的混蛋。
可,宣夢梓卻不讓他如願,她擋在他眼前,不想讓他回到另外一個女人身邊,她嫉妒地幾乎發狂。
「你別想走!我的話還沒說完。」
「宣夢梓,妳要鬧隨妳便,但,我不想降低自己的水準同妳這樣胡鬧,請妳讓開!」李商隱不和她有所糾葛,他長腳一跨,繞過她阻撓的身子,邁步離開這個個性丕變的宣夢梓。
「李商隱,你站住!你怎麼可以拋下我?!你真狠心要這樣對我?李商隱!」宣夢梓在擋不住他之後,腳跟一起追隨在他身後大喊。
李商隱才不管她在喊什麼,只是想盡快帶著嚴綿壽離開這有莫名其妙女人的地方。
心裡不禁暗罵自己豬頭,竟都沒發現到宣夢梓亂編造的謊言,相信她一派胡言的謊話,還真的以為嚴綿壽真的是想留下補眠睡覺。
也許此時嚴綿壽正因看不到他在哪裡,而擔驚不已。
他加快腳步往有嚴綿壽的地方走,途中,聽到前方正響起刺耳的警鳴聲,他在不解之餘,腳步仍是快速地往前走。
在快到達那片嚴綿壽最喜歡的楓樹林前,一大群人皆圍繞在入口的石頭園附近。
他納悶著,但腳步沒有擔擱,正要進入時,被身旁的旅客拉住。
「小兄弟,現在這裡不能進去喔。」
「為什麼不能?我有朋友在裡面啊,我要進去找她,麻煩你放手。」
「你朋友在這裡面嗎?!」熱心的旅客驚呼著。「你的朋友是不是一個頭髮留很長的小女生?」
「沒錯,你怎麼知道?」李商隱臉色奇怪地望著他驚訝的神情。
「天哪!那你要趕快到爾東醫院那裡,你朋友剛剛才被救護車抬走送到醫院耶!她也是…剛剛才被我發現倒在一堆落葉裡,臉上..流了好多血…」
第八章
車窗外的景色如同加快的螢幕般,一幕幕迅速掠過。
坐在好不容易招來的計程車上,李商隱既焦急又擔憂地猛催促司機再加速。
「司機,拜託你再開快點!」在山上時,因為招不到計程車,他用跑步跑了快半個小時到山下,好不容易遇到一輛剛空車的計程車,他氣息尚未平復,就趕緊在另一對母子想搶車之際,先她們一步坐進車內。
坐上計程車之後,他原本預估在半個小時內到達醫院的,誰知,又遇上回程時的大塞車,困在車陣裡長達一個小時,這期間,他幾乎是如坐針氈似,一直盯著手錶,無力地看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終於脫離車陣之後,他簡直是要求司機用著時速一百八的速度飛奔到醫院前。
等到了醫院,丟下二千元,不等司機找零,他快速奔跑到急診室,找尋那個應該在二個小時前就被送進來的嚴綿壽。
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問著護理站的護士們。
「請問,剛剛是不是有一個少女被送進貴醫院呢?」
一位戴著眼鏡的護士走出來回答。
「是的,請問你是那位病患的親屬嗎?」
「是的!我就是她的親人,請問她現在在哪裡呢?病情如何呢?被安排在哪一房呢?」
「呃..先生,你要不要先冷靜一會?」
「不用了!請妳快告訴我她在哪裡好不好?我想快點見到她。」
「嗯..那麼請你靜下心來,我會仔細告訴你她在哪裡。」
「拜託妳,快告訴我她在哪裡,我拜託妳…」
「好好,我告訴你,在半小時前那位病患已被專車接送到台北的私人醫療研究院內,進行專門治療。」護士簡短地告知。
「什麼?被送到台北?為什麼?」李商隱震驚地反問。
「因為,那位病患的病情實在是非本院所能治療的情況,在束手無策之下,我只能請對此病有所研究的機構代為診療,我是頭一次遇見這種病,世人甚少瞭解的不治之症-塔所克病毒。」
回答他的問題是一位穿著白色衣袍的中年醫生。
而李商隱在得到回答之後,又馬不停蹄地衝出醫院。
心臟在劇烈跳動著,氣息在迅速地吐息,頭髮隨著腳步的旋律飛揚著,李商隱心中現在只有一個想法。
快!他要盡快見到嚴綿壽!
就算要他跑到腳斷掉,他也一定要馬上見到嚴綿壽!不見到她,他的腳步絕不會有一秒的停歇。
秋天的天空,湛藍的很寬廣,如同海洋的深不可測。
微風徐徐吹,楓葉隨風起舞著,好似在傳遞著我們所聽不見的語言。
「好,李商隱我要問第一個問題囉,你準備好了嗎?」嚴綿壽摩拳擦掌地對他淘氣一笑,眉眼間流轉著鬼靈精似的狡黠。
「等候賜教!」他雙手做揖地恭候她的發問。
「首先…讓我想一下..嗯嗯..好!就先問你為何被取做李商隱呢?」嚴綿壽凝思一會,決定先問他的名字由來為何。
還以為這女人會出什麼曠世問題來考驗他,根本沒想到她會問這種有點令他噴飯的問題。
他的名字有什麼好問的?還不是很普通的名字嗎?
「嚴綿壽,不是我要懷疑,妳真的是好奇我的名字由來嗎?不會是因為想抱我的大腿,然後,狗腿地討好我?」他正經地問她。
嚴綿壽一見他是如此瞧輕自己的發問,她大發嬌憨地說:「是誰說我要抱你的大腿才問你這種問題的?給我站出來!」
他摸摸鼻子,很勇敢地站出來,舉起手說:「鄙人在下我。」他欠扁地對她皮皮一笑。
「很好!為了不讓你把我瞧扁扁的,我就好心解說為何我這樣一問。就是呢,因為..因為李商隱這個名字和我所崇拜的唐朝詩人一模一樣,因此,我才好奇你取這名字是有何典故,就是這樣,發言完畢!」
他裝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點點頭回答道:「原來如此,那麼,妳能唸一首關於他所撰的詩嗎?」他要測試她有多崇拜的地方。
「現在!?」她訝異地反問。
「沒錯,此時此刻,而且要一首完完整整、從頭到尾都不能少一個字唸出來。」他趁機整整她之前對他的玩弄,他狡猾地看著她一臉傷腦筋的表情。
心情有說不出的愉悅!終於輪到他戲弄她的一天,不趁此時,更待何時呢?哈哈哈!
「不能只唸出重點嗎?」她努力爭取優勢,她沒料到他會反她一軍。
「不行!不可以!一字都不能漏!當然更不能討價還價!」他堅決地說。
「ㄟ…讓我想個三分鐘..」完了!她要在他面前漏氣了。嚴綿壽苦苦思索著零零落落的記憶片段,努力湊出一首完整的詩句來。
過了三分鐘之後,他催促著她。
「想好了沒?」
嚴綿壽快湊出一首詩來,她揮著手請他別來擾亂她的冥想。
「快好了..再給我三分鐘…」可惡的李商隱,一定是趁機要報復她之前對他的戲弄。嚴綿壽在心中暗罵了他幾句,算是無言的抗議。
又過了三分鐘,他像是頑皮的小孩一樣,緊嚷嚷著喊:「嗶嗶!時間到!再不唸出來就out!當掉!不及格!不用心!」
嚴綿壽狠狠瞪他一眼,那知他只是裝無辜地聳聳肩。
「可惡…為了讓你知道我的用心,我現在可以唸出李商隱的詩給你聽聽。」
「願聞其詳。」
嚴綿壽咳了兩聲,清清嗓,紅著臉,緩慢地一字字唸出。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萊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唸完後,她不敢看著他,只因這首詩,對她有某種特別意義在。
也因此,她又錯過了看見他那時的表情…滿臉通紅、欲語還休的李商隱!

他才離開她幾分鐘,怎天地就瞬間變了顏色…
李商隱面容憔悴地站在整片玻璃牆外,失魂落魄地看著另一邊牆內的她躺在病床上,接受著緊急的治療。
圍繞在她身邊的醫生護士不停地在她身體上灌充著生命的挽救。
而他卻只能無所適從地站在外面,觀看眾人對她的急救。
他低低呢喃:「嚴綿壽…加油..我在這裡等妳醒來..等妳..醒來捉弄我也好…戲弄我也罷..只要妳醒來..我就帶妳去看妳最喜歡的海邊玩水..醒來啊..嚴綿壽..」
語畢,就在他快崩潰之際,忽然有某種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那種輕輕柔柔的聲音,像極了嚴綿壽。
「一言為定喔,絕不能反悔!」
李商隱幾乎落淚發誓。「只要妳能醒來,我決不食言!」
突然,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玻璃牆內的醫生們起了一陣騷動。
李詩白感受到奇蹟的降臨發生,原本心跳律動已達停止狀態的生命,在剛剛,就在他痛恨自己的無力可回天的時刻,哀慟自己又讓一條生命消失時的無能悔恨之中。
奇蹟降臨了!
李詩白看到瀕臨零點的心律又以極緩慢的律動,慢慢回升。
他激動地對著閉著眼睛的嚴綿壽鼓勵說:「小壽壽,加油!再多掙扎個幾下,妳就能再睜開眼睛,看到李伯伯我流淚的表情喔,加油!不要丟下我家那個笨兒子,他才親到妳一下,妳至少還要多給他親個幾年回回本啊,加油!」
原本已沒有生命反應的身體,漸漸有了生命的跡象,這個奇蹟般事情,使的在場所有醫護人員感到無以復加動容。
每個人傾注所有技術,去延長這個失而復得的寶貴生命。
直到一個夜晚過去,黎明再度降臨,玻璃牆內的人才終於放下心來。
每個人皆露出疲憊又滿足的笑容,互相感謝著。
「辛苦了,各位!大家都去好好休息吧!剩下的手續就都交給我了,謝謝大家的努力,讓這個生命又重新延長了跳動,謝謝您們!」李詩白深深一鞠躬,感謝這群優秀的同事,替他挽救了一條生命。
讓他可以有臉面對兒子感激。
待會,他要好好把那看護不佳的呆兒子整個夠本回來。
誰叫他辦事不力,把一個原本活跳跳的小姑娘看顧到橫著躺進來,待會他定要好好審問一番。
不過,首先當然是要先讓那笨兒子回魂。
【李商隱,你為什麼會選擇來讀幼保科呢?你不是我們這一屆的榜首嗎?怎會跑來唸幼保科?是想要當保父嗎?】嚴綿壽她好奇到不行地問著他,表情隱隱約約有著明顯的偷笑意味。
那時候的嚴綿壽,她的表情還是生動的很活潑,一直對他問些天南地北的怪問題,每次她在發問時,表情總是離不開笑意,好似很快樂。
而他,雖然有些受不了她的追問,但,他卻喜歡看著她在發問時的笑容,那會讓他認為嚴綿壽是個很健康,很活潑好動的女生,是個跟絕症無關的絕緣體。
可是,這些都是自己在騙自己的話,是他害怕拒絕接受她是個最靠近天國的女孩,是個可能在下一瞬間就永遠地不在這世上的脆弱生命…
光想到此,他就恐懼到不能自己,寧可選擇自欺欺人,也不願去正視這個殘酷的事實。
就在這時候,李商隱驚覺到一件事情。
他好像愛上了嚴綿壽!?

每個人在遇到愛情時,多多少少都存有懷疑以及駝鳥的心態。
逃避是在所難免,不確定和一時的不能接受更是家常便飯,尤其是對於初嚐愛戀的人更是如此。
為何逃避呢?
只因心理尚未準備好,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愛上對方,且,也不能接受愛情說來就來,連事先的癥兆都沒,就突然發現到自己愛上了一個人。
這叫李商隱想不逃都難…
一時間,他開始猶豫了起來,猶豫要不要見嚴綿壽一面?
還未決定好,就有人湊到他身邊,用著極為哀怨的口氣埋怨。
「笨兒子!你在搞什麼?叫你照顧一個人,你給我照顧到送進醫院來,你是存心要累死你老爸嗎?!」
「她…她現在情況怎樣?」李商隱完全不理會父親的哀怨,開口第一句就是想知道嚴綿壽的情況。
「本來,她應該是救不了了,但,老天眷顧,放了她一回,所以,小壽的命是撿回來了…」只是,他怕命是撿回了,可手術之後的身體狀況會如何,還是個未知數。李詩白沒有完全坦誠,因為連他也無法預測之後的復原情況會是怎樣。
也許,幸運的話,小壽還是能保有幾個月的光明世界,若..否的話,那就真的對小壽的身體只有雪上加霜這四個字可以形容之。
「什麼意思?老頭,我不太懂你在說什麼,可以再說的更明白點嗎?」李商隱對於專挑一些無關緊要的廢話來塘塞他的老頭所答的話有絲氣悶,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講些重點來。
「天哪!兒子,你是變笨了?還是受到的打擊太大?讓你才過了一個晚上,就變成一個不知變通的呆子了?」
李商隱現在沒心思和他鬥嘴,他忽覺疲倦地靠在牆上,有些使不出力量地萎靡身子。
「看你還有心情鬥嘴,我想她應該是沒事了,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李詩白也學兒子的頹靡,經過近十個小時的手術,他也累了,語氣難得正經地附和。
「是啊,她的求生勇氣讓我們這群執刀的醫生,看了也不禁為她的努力替她鼓掌喝采。」
「….她很棒吧..」
「廢言!不棒的話,怎還活著呢?小壽比起那些只是遇到一點挫折就想自殺的笨蛋棒太多了!至少,她努力去克服病魔的折騰,而不因病痛的纏身,而選擇做出令自己的至親感到悲哀不已的自殺來結束自己生命,小壽很堅強,是個棒到沒話說的好女孩!」
「嗯…」
「..喂..兒子,我們都說那麼多了,你還不趕快滾進去看看小壽一面,給她一些祝福的話,祝她早日康復等等之類的話嗎?!」
「….」他不說話,也不行動,只是靠著牆閉著眼睛。
「喂…」李詩白搞不懂兒子在想什麼,十個小時之前不是緊張地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橫衝直撞地一直逼問小壽的情況如何,說什麼一定要見她一面,一臉若是大家不順他意,他就要大鬧醫院,怎麼現在的態度差那麼多,簡直是..冷淡。
「喂喂!」李詩白催促地喂個不停。
末了,李商隱最後說了一句話,就起身離開,留下一臉錯愕到不行的李詩白傻傻地望著兒子絕情的背影消失在轉角。
「再等一會…」
當嚴綿壽醒來時,時間都已經過了二個禮拜,這兩個禮拜之間,除了李詩白和其他護士們都有天天來報到之外,那個說過再等一下的李商隱一天都沒來探過病。
李詩白替嚴綿壽叫屈。
「小壽壽,妳一定要趕快醒來!醒來之後,李伯伯要幫妳討回公道,替妳還有我自己,好好教訓一下那個沒良心的笨兒子!都二個禮拜了,連最基本的一束花都沒送,該痛扁!更離譜的是竟連露個面都沒!這呆兒子實在是可惡到極點,妳說是不是?」
病床上,蒼白細弱的手指頭正微微舉動,李詩白沒有發現,仍是對著躺在病床上熟睡的嚴綿壽抱怨著兒子的不是。
「還有,不見小壽壽也就算了,連見自己的親生老爹我一面都不肯,真是枉費小時候我幫他包尿布、洗棉被的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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