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萬人的命運，值不值得我們給予──即使只有一瞥也好的關注？

媒體報導：位於東歐的前蘇聯共和國之一，摩爾多瓦剛剛完成了總統大選，由現任的總統獲勝，她與她的政黨被視為親歐派。這個幾乎是歐洲最窮的小國，正在與幾年前的烏克蘭類似，在「歐盟 vs 俄羅斯」「西方 vs 斯拉夫」的路上顛躓前行。

與我島政黨的選舉策略相同，摩爾多瓦執政黨讓公投綁大選。公投的問題很簡單：是否支持修憲使摩爾多瓦能加入歐盟？公投的結果是支持入歐的一派險勝──74萬多票對73萬多票。又一次，「投票」彰顯了國家內部的鴻溝。

我其實對摩爾多瓦的了解不多。只知道這個位於比薩拉比亞地區的小國，種族上大多是羅馬尼亞裔，歷史上長期以「摩爾多維亞大公國」的形態，在波蘭、土耳其、俄羅斯等列強中依違求生。近代開始，原本隸屬羅馬尼亞王國，但被俄國以武力分離成一個「蘇維埃共和國」。1991年蘇聯解體後獨力至今。

爬梳手邊有的《歐洲之門：烏克蘭2000年史》和《一座夢想之城的創造與死亡：敖德薩的歷史》，看到幾則值得注意的史實。

一是摩爾多瓦曾扮演的「伊斯蘭 vs 基督教」之間，文化與宗教分野的角色。

1821年2月，在俄國軍隊服役的希臘人亞歷山德羅‧伊普西蘭蒂斯率領一支雜牌軍，打過了位於比薩拉比亞和摩爾多瓦之間的普魯特河，伺機在信仰基督教的農民中間全面點燃起義之火。當時的一些觀察者把這次事件與西元前古羅馬凱撒渡過盧比孔河的事件相提並論──很多人希望它是一個開始，巴爾幹半島和地中海地區的基督徒會藉此掀起更大規模的針對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的反抗活動。

這也被認為是希臘獨立革命的先聲。結果歐洲的浪漫主義者爭相支持希臘人的反抗事業──像英國詩人拜倫，不但以自己的詩歌激發了俄國詩人普希金的靈感，而且在數年之後的希臘獨立戰爭中獻出了生命。

第二是整個東歐地區複雜的種族、語言、文化、國籍混血融合的現象。與摩爾多瓦最靠近的大港，便是黑海邊，現在屬於烏克蘭的敖德薩。我們且看看敖德薩的例子：

自20世紀70年代後期以來，敖德薩以烏克蘭人為主。1970年的人口普查顯示，絕大多數人口為烏克蘭人，占敖德薩地區總人口的比重為49.97%。不過，最近這一事實已經無法說明這座城市的文化意義。甚至就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這座城市也讓蘇聯的人口學家和社會工程師感到迷惑。到1959年，它已經成為烏克蘭境內語言最覆雜的地區。更多的人覺得自己的母語不同於本國其他地區的民族群體所使用的語言。在這座城市里，多數猶太人，以及超過一半的烏克蘭人把俄語當作日常語言；近1/3的摩爾多瓦人使用烏克蘭語；少數人群體，如保加利亞人、白俄羅斯人等在相互交往的過程中使用俄語、烏克蘭語，或者純粹使用其他語言。

近1/3的摩爾多瓦人使用烏克蘭語？

蘇聯體制的信仰基礎是：現代化必將使各民族之間的界限逐漸變得無足輕重。但在20世紀末的敖德薩，這已經是現在進行式──各民族、語言乃至宗教的界限已經變得難以辨認。這個，與國家政體國界都沒有關係。

1993年我在俄亥俄大學念MBA的時候，同學裏頭有三個斯拉夫人─都來自前蘇聯的共和國。三個人都溫文儒雅，容易相處，又因著我能跩幾句三腳貓式的破碎俄語，很快便都熟稔起來。

三個人中，金髮碧眼高大英俊的歐列格‧盧坦，就來自摩爾多瓦，初識時互開玩笑：今天又是盧布貨幣史上的新猷。那時蘇聯剛解體不久，盧布的匯價每天都屢創新高──當然是指一美元能兌換的盧布而言。

歐列格常常不忘強調他的羅馬尼亞血緣，但同時又以曾經在前蘇聯的精銳傘兵部隊裡擔任過「大尉」的軍階自傲──還三不五時嘆氣「這麼大的國家解體了真是可惜」云云。

小國寡民的選擇，到底是「小」比較好還是「大」比較好？

我沒有答案。或許以下這個摩爾多瓦的故事可以帶來幾絲靈感。

(17世紀後期) 哥薩克國需要新的盟友，(哥薩克人的首領) 赫梅爾尼茨基把目光鎖定在摩爾多瓦公國身上。摩爾多瓦是奧斯曼帝國的正式屬國，但一直在伊斯坦堡與華沙之間保持著某種平衡關系。1650年，這位哥薩克統領向摩爾多瓦派出一支哥薩克軍隊，迫使對方與他正式結盟。他還說服摩爾多瓦統治者瓦西里‧盧普將其女兒羅克珊達嫁給自己的兒子提米什。哥薩克人在柏列斯台奇可戰敗後，盧普試圖將自己從這樁結盟中解脫出來卻沒有成功。

1652年，赫梅爾尼茨基再次派出數千名「提親者」前往摩爾多瓦。「提親者」們在途中的巴提赫之戰中擊敗了一支波蘭大軍，隨後在瓦西里‧盧普的宮廷里為提米什和羅克珊達舉行了婚禮。(引自《歐洲之門：烏克蘭2000年史》)

要好好幫女兒選，要選對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