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紂王念。妲己出筵】

文／東方焱淼

一

還分不清，你的出現對我的平靜與榮耀
是一份考驗還是打擾
一整晚你執意要做的
就是將我粉飾太平的心魂撼出七竅

你妙曼如妖，盤踞在我的目光裡
我驚你為天人
賜你祥雲瑞雨，粉黛宮娥
賜你榮華傾國

我的慾念如輕綢絲羅
由八方至上下
將你隱身於歌舞管弦的絕艷
輕纏緊鎖

你化身如鳳，如狐
你的笑裡漾著吐蕊的惑之花妖
我在殿堂歡醉，就此埋首於享樂
失了身份，忘了江山

二

贈賜你的奇珍堆出了人骨
度你如桃花牡丹
如彼岸連天的曼陀羅
度你，如由不得我的曼殊沙華

那些剔骨驚心的冤魂，不甘
深埋於正南正北的荒野
詛咒憎怨依舊喧囂於水火，震怒於天

任由月色翻看經典，他們終究不會懂
血滴子憂傷，獨眼獨活
殺伐懲戒都抿進你妖嬈的笑裡
商亡的命數在你最初的一抬眸間
早已順應天意的走在了路上

三

而我的罪孽深重，不為救贖，
只為你姍然而來的 夜夜花開
你放軟的身段和抖落的衣衫
永遠到不了無塵國的淨土
但你升燃的心念和引我成魔的意志
卻真的送我到了極樂

天地總有顧念，如你曾盈盈蓮步間
一磚一錠金的鹿台
我依舊甘願於這幻滅虛無的因果
看罌粟花織羅火吻，引我碎身煙滅
往事迷金，堆疊盡紅塵業障
凜冽處無崖淵底，唯願深埋
萬劫生死

以祭天

四

無往成佛，但還是要說：
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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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紂王和妲己，人們總是對真正商亡的元兇爭議不休，或指紂王的殘暴，亦或是妲己這紅顏禍水，就此，東方無意爭辯。只是記得讀到《封神演義》開篇有此一段緣由，是說紂王進拜女媧娘娘，見到其佛像美若天人心有所想，留了首不大靠譜的讚詩，由此聖姑大怒，設計報復，竟請來三個妖道的神仙。文中有寫：“女媧娘娘乃上帝神女，生有聖德”，那這之後的故事如此陰暗機巧，真是令人不解。想來該只是個編故事的情致所在。文中有寫，娘娘曰：“叁妖聽吾密旨！成湯氣運黯然，當失天下；鳳鳴岐山，西周已生聖主。天意已定，氣數使然。你叁妖可隱其妖形，托身宮院，惑亂君心；俟武王伐紂以助成功，不可殘害眾生。事成之後，使你等亦成正果。”娘娘吩咐已畢，叁妖叩頭謝恩，化清風而去。正是：“狐狸聽旨施妖術，斷送成湯六百年。”

其實，紂王有言："朕看女媧之容，有絕世之姿，因作詩以讚美之，豈有他意，卿無多言！"就算是他活得不耐煩了，意淫到神佛的頭上，憑聖姑的神力，要么賜個響雷劈下去，令他暴斃就是了。若真有聖德，為何不渡他就此成為明君。是聖德卻請了黑道的妖精來設局報復，心胸仁德都令人不敢評說了。最好笑的是，那妲己三妖忠心賣命，惑亂了君心，事後被眾怒追殺，逃到女媧腳前求救，竟被這聖姑義正辭嚴的說教一番，真是好精彩的一段。那妖委屈，問得也對：“啟禀娘娘得知，昔日是娘娘用妖，招小妖去朝歌，潛入宮禁，迷惑紂王，使他不行正道，斷送他天下。小畜奉命，百事逢迎，去其左右，令彼將天下斷送；今已垂亡，正欲覆娘娘鈞旨，不期被楊戩來追趕，路遇娘娘聖駕，尚望娘娘救護。娘娘反將小畜縛去，見姜子牙發落，不是娘娘出乎反乎了？望娘娘主裁。 ” 讀此令我笑出聲來，嘆這妖精有膽，也不算白痴，但又太笨，怎能在這時指責自己的主子出爾反爾呢，真是找死。那聖姑義正辭嚴的反駁曰：“我使你斷送殷受天下，原是合上天氣數：豈意你無端造孽，殘賊生靈，荼毒忠烈，慘怪異常，大拂上天好生之德。今日你罪惡貫盈，理宜正法。 “ 這話說得真是將自己洗得乾淨。一番論調好沒營養，從一開始這種複仇之計就是要君王失德失政，注定是要天下大亂，荼害蒼生，既然能如此調派，興師動眾，期間的殺伐自然能掌控，用得著事後一副不聽主子話要受懲罰的姿態嗎？要罰要管要收回，本都是妳一句話的事，這裡不過是殺妖滅口而已。

說到紂王妲己，心下總有不忍。因這故事真是太多非正義的源頭。就說那紂王，原本國泰民安好好的，也不過寫了首詩，面都沒見過，調戲都不算，真是不至於如此下場。就好像一個小孩子，無意間得罪了大人，被大人使計，中邪了一般鬼附體的失了心，期間摔打砸搶，傷及無辜，都依著耳邊有魔咒般的指令。之後惹怒了眾人，群起攻之，痛打落水狗一樣，將其斃之，那大人不過是躲在後面看熱鬧的，何來正義？只好冠名合上天氣數。所以，那妲己之流注定是一場不可告人陰謀的替罪羊，那比干之類不過是這場逆行天意的犧牲品，那子牙之類的，不過是被利用的幫兇。這位聖姑確實高手，比王熙鳳的相思局高妙許多，誰讓人家是天上的神仙呢。但能把天上聖德的人寫得如此陰毒偽善，我真不知這位​​作者是何居心道理，還惹得世人熱熱鬧鬧的跟著起哄了這麼多年。

要說到妲己，除卻紅顏禍水，總能聯想到另一個成語，助紂為虐。該是幫兇所為。但其實另有說法。試想如果一個人真的是活得無法無天，不耐煩的想找死，攔也攔不住，宏觀長遠來看，往為民除害上想，也不過兩條路，當即殺了他。殺不了還得陪著，那就幫他往死裡走得快點, 這也該是順應天意。一個人非向西天急奔，你護不住周全，攔著要搭上自己性命，又覺不值，那就停止所謂諫言，別再往槍口上撞出個忠烈，好浪費的。索性就直接扶他上馬，送他一程，任他向西而去。西漢輔佐劉邦的眾大臣，就是以此法任由呂后大興殺伐，為呂氏王族封王，虐殺劉氏子孫，消極等候。保全了自己的實力，在呂后死後，將呂氏家族幾乎絞殺已盡，又得以輔佐了漢文帝，匡復漢室。若不這麼做，自己死也就白死了。不過，妲己不算是助紂為虐，她不過是有目的，有步驟的，蓄謀殺人者的忠奴，任務完成太出色了。因為那女媧娘娘許諾事成之後，幫她修成正果。這只能是個好例證，以任何理由作惡，都修不成正果，即便是上天許的願，也沒用。

妲己死在紂王之前，所以紂王死前盡是心酸，神誌混亂，而後大勢已去的茫然。這首詩裡不想把他寫得倉惶無助。以我的個性，我願意給紂王一個悲情的了断，千刀萬剮愛到無悔，才死得其所，即便這個人不值得，但愛里面沒有對錯，只有願不願意。而實際上，如若設想紂王真的無法自拔的迷戀上妲己，而真的有一天知道這真相，他該是怎樣的？就像是一個你最深愛的人，受人指使不過是來殺你的人，那一刀刺下去，你的錯愕幽憤之間的淚眼相望，會不會問一聲：為什麼？ ！你會本能的拔出刀來，殺了對方嗎？還是將刀索性刺得更深，讓自己死得更痛快些。就算對方萬般不捨，一聲一聲的對不起裡，你聽得到悔意，歉意，愛意，都在你死去的那一刻，抵不上天意了，不是嗎？

所以古訓經年不衰的流傳下來：《詩》 雲： 永言配命， 自求多福。 《太甲》 曰： 天作孽， 猶可違。自 作 孽 ， 不 可 活 。譯讀過來就是說，《詩經·大雅·文王》上說：我們永遠要與天命相配行事，則福祿就會自己來。 《太甲》上也說：天降的災害還可以躲避，自作的罪孽，逃也逃不了。 正是這個意思，所以紂王妲己的《封神演義》是想教我們做人的道理。不過，在東方眼裡，只是個謬逆的傳奇，可以化解出千番異議。 .................................................................................................................................

*畫作是東方的新作，0.0５毫米的針筆，黑白紙本畫【盛夜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