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並非從事心理咨商相關職務,但你懂得從對話中引導我,讓我經由自我探索,察覺自己馱負怎樣沉重的殼,能不能卸下蝸牛般的硬殼,還得我自己才能使力。
我猜想,當年教官一定沒修過心理學,她不懂同理心,她不懂引導,她要的只是鞏固她的權威,所以她強旱沒有尊重。我應該要原諒她,在和你談過這些陳年往事之後。
和你這樣談話,我心裡完全沒有負擔,甚至因為從對話裡,撞擊出的一些自我覺察,讓我感到溫馨又溫暖,即便是在二月的淡水河畔,在寒假即將結束時候。
突然襲來的一陣涼風,觸發我一個想法。如果世界上的人,在兩兩對待時,都能是如此平和,不是很好?如果我們足下這塊地,不曾有過各番社的競爭,不曾有過西班牙人占據,不曾有過荷蘭人的侵略,不曾有過日本人的統治,現在又會是怎樣?
「很難說的,不是身邊的人想法都一致。」你若有所感。
「的確,這也是人生最無奈的地方。」
「人生本就不圓滿,所以要練習往好處想,想法越光明,前景越有希望,也將越燦爛。」
人的一生,來來去去遇見的許多人,如果都像你我這般守份不具破壞性,這世界真的能太平,我深信。
天色漸漸昏沈,冬陽正緩緩隱身越過地平線。它暖了人心後,並不會隨著人身而行,仍然是無關乎人際的自升自落。如同對岸的山,與我們腳邊的河,兩兩相安無事,並存於淡水小鎮的邊緣。
人,可不可以也如此?
並存在彼此生活的邊緣,只是看得見,明白知道對方的存在,但不介入彼此的生活,像等距的平行線。
但,兩個人也可能是交叉線啊!
這樣的兩條線必然會有交集,當相會於一點後,是更行更遠,從此一在天涯,一在海角,正像詩人寫的「轉瞬間消失了蹤影」一般。如果這樣,歷史似乎就單調平常。我記得詩人還寫到「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詩人寫得雖美,但我每每讀到這裡就會有一個,「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的畫面。
幸好,淡水暮色給我溫柔的懷抱,我,因此不是獨在天涯的斷腸人。
我們從河堤上站起來,提起腳步並肩再向車站。很快的我們將乘著捷運,回到市區之後,你回到你的領地,我走向我的來處,一切又會回歸到最初的遙遙相對。
這不就是線的另一種情況,像國字小寫「二」的兩條直線,兩線間有著一定的距離,無限綿延下去,就能伸展到無窮。就像我們搭乘的捷運,它的軌道,是兩條鋼軌面對面相望。
這樣的「二」,永遠面對面同在,沒有糾結,不會交纏。但這樣的兩條平行線,也時時相伴,處處同在。
黃昏裡的捷運車廂裡,我感覺到相依。
這樣的感覺不好嗎?做永遠的平行線。
如果,要你選擇,交叉線與平行線,你會怎麼選?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