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章

印章

他用全身的力量刻下那三個字，成為一枚印章。自此他拿印章沾惹印泥時總覺得沾染到血。一次次他用血跡向這個世界證明他的真實。「是的，我乃吳東晟也。」

他很輕易地就被認可了。儘管與他那得意的筆劃無關，與血無關，乃至於被偷竊時、與他亦無關。

被偷竊的時候

　　他是那麼地信任這世界，這世界遂以偷竊回報他。他洗完澡回來，發現除了昨天的衣服，已然空空如也。他不知道該如何向模糊的臉們證明自己。

　　「我們不能憑著這些髒衣服認可你。這個時代有太多贗品，你必須重新掛失自己。」然後為髒衣服尋找完整的主人？他忿忿地對模糊的臉說：「你們偷走我太多東西了！」

然而他依然善良

然而他依然善良。因為模糊的臉太貧窮，而他太富有。他們需要明確來當他們的財富。「你們太窮了！」富人說：「窮人都是該被原諒的。」

於是模糊的臉中走中一張清晰的臉來，他很激動，彷彿在回家路上看到了家鄉的紅綠燈；那個含有鄉愁成分的紅綠燈。綠燈一亮，他就可以大喊「我回來了！」「我回來了！」那張臉剴切地望著他，「謝謝你讓我找到回家的路。太久沒走了，快忘了！」

他笑一笑，說：「而且路很窄，不好走吧！」

與這些無關的

　　他用全身的力量刻下那三個字。那個原本不屬於他的甜蜜的名字。

　　於是他每次重新蓋章的時候都想到親人的血。蓋一疊厚厚的印鑑，翻看她的影子們向在看一條血脈，或者說，血管。血滲出手指，滲出印章，在紙上留下那個名字。

　　那不能與頭髮相結的，至少是塊歃血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