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2011年5月自己去了雲南,原本回國後要在傳說中的黃金三天內寫完所見所聞,但一拖就是一年多。這幾天休息在家,很神奇的花了不到一個禮拜就完成。還好當時每天都有寫日記。旅行寫日記也變成習慣之一,記憶不太可靠,我越來越發現這件事。
飛機上、旅途中、回來後都有人問我:「為甚麼要一個人去?」我認為,一群人旅遊有一群人的樂趣,一個人旅遊也有一個人的樂趣,一個人時才能自在和專注吸收風景,這是原因之一。
雲南行是我第一次去大陸,盡可能和當地人接觸、聊天,是我想在旅行裡做的事。而路上遇到很多人都給我幫助,相遇的過程只能用緣分來形容,例如在飛來寺客棧遇到的背包客,後來和我一起去爬雨崩,但其實如果我在山下,沒從20多台計程車中隨意選中了和他們一樣的司機,就不會在客棧相遇。
我對這一切充滿溫暖和感謝。
這一路的回憶都內化成了某種養分吧,寫完這一些,我想起了雲霧繚繞的山和空氣,我明白了山,真的只在自己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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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三 台北-昆明
計畫趕不上變化。
到香港轉機,飛機原本下午3點45分飛,變成5點多飛,到昆明晚上近8點,原本打算直奔麗江,但麗江和大理的火車臥舖全沒了,只好在昆明待上一晚。
火車大廳起碼有20個窗口,每個窗口都排滿長長的人龍。
該怎麼形容昆明人(也許有些是外地來的)的長相呢﹖皮膚是曬太陽和勞動的黑,濃眉、黑長睫毛的眼睛,中等高但看起來健壯,有點中亞民族的感覺,穿著過大的風衣材質外套。
就算是小孩子,臉也曬的黑黑的,但在顴骨的地方有紅心擴散圓圈,絕不是氣色不好的黑,而是高緯度日曬的棕糖黑。
火車站賣票的人,不管男女都面無表情。一個男生尤其是,感覺很疲累,但他背後又貼著「熱情服務」,對映之下他的表情一點也不是這樣,相當有趣又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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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飛機上後頭坐個台灣男生,聽到我和隔壁旅客聊要去昆明,排隊下機時他告訴我,他女朋友在昆明,接著非常熱心的說可以跟他一起走。
我的警覺心啟動,還在懷疑這是不是騙子的一貫手法,在等候他拿行李(我只背後背包沒託運)時,腦中幾番翻騰:要不要自己走掉?
但還沒想好他就走過來了。出機場後他在等他朋友,一個年輕女生跑過來,後來那男生介紹那是他女朋友,是昆明人,他這次來是打算跟對方結婚。我心放下一半,和他們先到火車站買我的臥舖票,之後再到女生家吃晚餐。
那男生叫喬峰,36歲,女朋友叫婷婷,27歲。喬峰原本在台灣當公車司機,因為skype偶然認識婷婷,兩人聊一聊後喬峰說要飛去雲南找她,之後又去了好幾次,交往大概一年,他們在2011年的5月要結婚。
吃完飯後他們在煩惱我的住宿地,婷婷的父親在鐵路局工作,他們討論了幾個附近的客棧,有些太便宜,治安不好;有些很亂,建議我多花點錢住車站旁的鐵路大廈。我看著他們,心裡覺得溫暖,老是在旅程中遇到好人,也真是夠幸運的。
他們陪我走過去鐵路大廈後check in,一晚118元人民幣(約台幣531元),還算可以接受。
到對面雜貨店買地圖時,老闆娘摸摸、透著天花板的光仔細看了看紙鈔;找回來的錢,換婷婷摸了好一會兒。聊天間說到我是台灣來的,店門口有個中年男生一直都在,走出店後他靠過來:「要去石林?要住宿嗎?」婷婷拉著我頭也不回的走,一路上叨唸喬峰「剛剛說得太多」。
這是我第一次到大陸,學到的第一件事。找來的錢,要摸摸;路上搭訕的人,連一點眼神也不能給他們,要很斷然、迅速的離去;再來就是,不行就說不行,溫吞可是會吃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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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國海關很不同,台灣隨興、親切,香港有種幽默和瀟灑感,大陸則是一進機場,就有「來到大陸了」的感覺。有女生海關站挺挺,直視著前方,右手舉直直的指示方向,動也不動像憲兵。
婷婷排隊幫我買明天的臥舖票時,排後頭的落腮鬍大叔一直往前擠,我一度以為他要騷擾婷婷,婷婷回頭罵他:「擠擠甚麼擠啊?我還沒買完呢」,大叔嘴裡念了幾句還是擠。等到婷婷一拿完票才剛移步,大叔就擠到旋轉門,婷婷又給他一個白眼,但他好像不在乎。
服務的人如此僵硬,人民卻是如此率性(或橫衝直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