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一次,閃電擊中我時,我就在田裡和乳牛在一起…」、「有一次我坐在卡車裡正忙著自己的事…」、「有一次我就在街上遛狗…」「我有一隻眼睛瞎了,耳朵也聽不清楚了,身體到處抽搐,我還經常忘東忘西。」
「但是你知道嗎?」
「上帝不斷地提醒我,我能活到今天算是很幸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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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隔個幾十年,強烈颶風水災總會造訪紐奧良,摧毀掉一切。紐奧良就像一個命運坎坷的巫毒祭師,一次又一次,以魔幻之姿重新拼裝起古老的靈魂碎片,同樣的這股力量滋養出爵士樂、吸血鬼、還有一代代作家筆下的傳奇故事。
班傑明巴頓一出生就是一個老人,他在養老院長大,人生剛開始就看盡了無數的結束。出人意料之外的,班傑明的身體並沒有繼續衰老下去,反而越來越年輕,他的故事於是由此開始。
劇本裡編寫了許多精彩的人生片段,班傑明到海上當了水手、參戰、繼承了鈕扣工廠、到印度旅行等等,但這些豐富的人生經歷其實跟他生理的特殊性沒有直接相關,甚至這些人生選擇也並沒有前因後果,有點可惜。唯一相關的是他生命裡的情事,和外交官妻子的地下情,還有和黛絲的一生情緣。
班傑明的人生跟著大時代走,但編劇並沒有安排他和阿甘一樣,有著充滿巧合的功成名就,他只是隨波逐流。電影到了後半段,班傑明的命運只圍繞著黛絲,又因為有了孩子,他逃避了家庭、賣掉了工廠,自我放逐流浪各地,直到失智才回到家鄉。他唯一做的,是留給女兒無虞的生活和那一疊信,唯一的選擇,是消失。
馬克吐溫說:「如果我們能夠出生的時候80歲,逐漸接近18歲,人生一定更美好……」,但我們並不能預料的是,班傑明父親的棄養、牧師的暴斃、黛絲的車禍,還有那個被閃電擊中七次的人。電影從老黛絲在病褟上的回憶開始,班傑明人生是一個故事,沒什麼道理的,有些苦痛、有些缺憾、有些無奈。
劇本安排了黛絲的女兒這個角色,她是照護者、身世未明者、還有即將成為卡翠那颶風的受害者,她承受了班傑明和黛絲的生命歷史,可是關於她自己,關於我們已知的災害,她卻什麼也沒有做。她守在病床旁邊沒有撤離,在我們看電影的同時,她也許已經淹沒成歷史了,這讓觀眾怎麼接受呢?
「班傑明的奇幻旅程」獲今年奧斯卡13項提名,可說是本屆最有品質保證的電影,最後卻只拿回了最佳藝術指導、最佳視覺效果和最佳化妝三項。我想這跟它只是一個「有趣的病例」有關。如果黛絲的女兒在紐奧良災後重建的時候才發現筆記本呢?如果黛絲只是老了,而非並臥在床呢?如果新的紐奧良跟舊的能夠重疊、故事不只是淹沒在颶風中?如果歷史得以延續,班傑明的人生不只是少數人耳聞的傳奇呢?
誰知道,搞不好就是最佳電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