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
只記得第一天上課,棕髮藍眼的老師微笑著拉下世界地圖,指著海棠葉旁的小島對著七歲的我微笑。我自然的站起來說“台灣”。她笑著點頭稱揚,一教室不同膚色的小小孩好奇地看著我笑。我想著英文好容易呀,想著這是個好地方。我是唯一個母語不是英文的學生。沒有特別的課,所以大家上英文課時我就到圖書館找圖書館員。那一節課一整個圖書館專屬我的。館員細心地幫我選好適合我的書和作息簿。過了半年我也可以在母班上英文了。那時覺得上課真好,老師真好,之中被黑人欺負,跟歐洲來的小男孩打架等等都不會抹滅快樂的兩年。在小學三年級中間,我英文已經跳到四年級班了。
英文學得快中文也忘得快。爸媽並不刻意要我們保持中文,也就減少了很多可能有的壓力。這個對語文的不執著,也是為什麼我的台語只會聽,而說起來怪腔怪調。那時爸媽很熟絡的朋友卻完全相反,孩子們大我一兩歲,只要在說中文的大人面前說句英文,就會被他們的爸爸一巴掌摑下去。記得那大我兩歲帥帥的大哥哥,孤單站在Ponderosa牛排館長長的大桌邊,紅紅的臉忍著眼淚。到現在還心疼那個孩子。聽說大學時段,他拒絕說中文。不過後來又聽說他到香港教書。中文大概還是用上了吧。
還記得有個小我一歲叫小惠的小女孩,慢我一年來。遇到她時,她寫中文給我們看,記得她寫“國”。我們都覺得她好厲害。四年級回台灣,換我會寫了,而她大概忘光了。這兩年種下我對美的憧憬。一個上課很好玩的地方,一整個圖書館是我的的地方,上課無聊可以跳到高一班的地方。而後,只要有機會,總是吵著要來。看到美國人總是要纏著他們說話。
“我住在依立諾州,你知道艾文市頓鎮那個楓樹街嗎?你看過雪花飛舞落在大衣上時真的是如花一般嗎?你知道在游泳池裡當你會浮時,YMCA會用麥克風向大家報告你的成功與努力嗎?你知道雪封了你的窗戶的第二天,你可以在停車場用力雕刻出一個舒服的大椅子嗎?你知道諾斯小學嗎?你知道一個叫伊利莎白,紮著兩條麻花辮子,紅髮藍眼的小女孩嗎?啊,你不知道呀,那我可以唱首歌給你聽嗎?那是諾斯小學Ms. Brown教的:Such a feeling coming over me, there is wonder in most everything I see。。。”
小小孩不知道什麼是思念,只知道有段記憶沒人懂。(續 分裂的童年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