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圖書館遇到小yu，她很熱情地叫住我。小yu是我第一屆帶畢業的學生，自從她高中畢業後，每年教師節她都會傳訊息與我打招呼，雖然我都簡單回應她，其實我內心很高興，就算我不再是她的導師，但她沒忘了我。yu是一個很乖巧的女生，高一時，我只是她的國文任課老師，高二因為分組的緣故，她分到我班上來，她就算面對我當時的兇殘與情緒化，還是微笑以對，我知道她是一個善良的小女生。    

    我一直反省我當年的過失，我以為在那種學風不振之處，鐵腕政策是必要之惡，我在他們身上付出的一切，他們一定會看得見？他們應該也會感激我對他們的疾言厲色？後來我發現我是大錯特錯！就算出發點再好，只要用錯了方式表達，別人只會感覺到你的負面能量，人們是不會了解你的好意！直到二下畢業旅行，沒有一個人敢來找我照相，當時又為了某個不對盤學生之「錯誤」舉止而大怒，就此點燃了我失控的引線，畢旅回來後，我在全班面前聲淚俱下，最後以很不愉快的方式結束這整個事件，學生們以最真實的反應，給我上了扎實的一課。我帶著誠惶誠恐的心，帶全班上高三，只是我有點進退維谷，怕他們討厭我，但又要扮黑臉管他們，還好在相安無事的狀況下撐完了高三。我們班舉辦謝師宴的當天，我確定考回台北的學校，而我不能當眾宣布這件事，因為還有其他同事在，怕謝師宴因此失焦，可是內心的酸、甜、苦、辣立刻排山倒海而來，是喜悅？是離愁？是解脫？真說不清楚。

    謝師宴末了，大家一起照相，yu跑來抱我，哭著對我說：「我很喜歡老師，可是老師好兇。」我也眼眶含淚，無言以對。後來大學指考放榜，班上三個孩子考上師大，成了我的學妹們，我曾對全班開玩笑：「以後在台北遇到我，請叫我學姐，別叫我老師。」這下我成了名符其實的學姐。很巧的是，上學年旁聽指導教授的課，跟我兩個教過的學生在同一課堂上，感覺很離奇、很有趣。今天在圖書館遇到yu，她告訴我，她打算回母校實習，我一直不解，才大三而已，為什麼要擔心實習的事呢？「老師，我已經大四啦！」一恍然，時間真快，我手上抱著沉甸甸的書，準備寫碩士論文，而我一手拉拔起來的學生，就要大學畢業了？這些，實在太匆匆……。

    論文明明還沒開始寫，痘痘已經不知道冒了幾顆？頭髮更是白了好多根！我也才三十出頭，今天有種明顯的蒼老感，很真切，無法迴避。然而，yu在明年要開啟人生的另一段旅程，就跟我當年大學畢業時面對的一樣：實習、教甄……。我告訴yu：「妳是校友，回母校面試，主任應該會錄取妳，沒關係啦！別擔心！走一步算一步。等你確定你的實習指導老師是誰，再告訴我，有甚麼問題可以問我，能幫妳的，我會盡量幫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