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相親結婚的；到了適婚年齡，彼此相遇，我就昏頭昏腦的衝進圍牆。五年的夫妻生活，我們無話不談，相處融洽，可以高雅脫俗，也偶爾會開起黃腔，說一些夫妻之間才可以說的話。

可是，我們從來沒有說過「我愛妳」，婚前沒有說，婚後懶得說。在我以前生活的粵語方言區，戀人情濃時，最多說一句「我中意妳」，「愛」這個字，總覺得肉麻，無論如何說不出口。我不說，他也不說，好像誰開口，就輸給了對方。

喜歡是淡淡的愛，愛是深深的喜歡，是不是我們倉促成婚，彼此愛得不夠，才說不出口？但我總能感覺到他對我的深情。他握著我的手，傳來的溫暖，依然直透心扉；睡前的習慣之吻，五年如一日的熾熱……我沒有理由懷疑他的感情，可是，他為什麼不說「我愛妳」呢？

那天，他下班回家，給我一支新手機。我皺眉，我是個深居簡出的家庭主婦，要手機何用？他說，他要出差，去一個月，很久，他要隨時聽到我的聲音，才好安心工作。

情人節要到了，第一次，情人節我將沒有他的陪伴，我開始想他了。為什麼不承認自己的感情呢，愛他不是應該讓他知道嗎？

我們於是通話：「你那裡的天氣如何？要注意飲食、加衣服……」講了一大堆家常話，那三個字猶如千斤重，依然說不出口。

我玩弄著手機，實在不甘寂寞，十指連用，費了半天時間，好不容易才輸進一串文字：「我夢到和你散步於夕陽下，你扯著我的衣服，我撫著你的背，你深情的看著我，說出期待已久的三個字……汪、汪、汪。」我聳聳肩，索性幽他一默，這下，他可笑翻了吧？

深夜時分，當我準備睡覺，門鈴響了，他風塵僕僕的趕了回來，一把捉我入懷，隔著一束玫瑰花，輕輕的在我耳邊說：「我愛妳。」

什麼？我心頭一震，抬頭想確認自己的耳朵，他卻臉紅了：「我是說……咳，汪、汪、汪啦。」

從此，「汪汪汪」取代了那三個歷久彌新的字。

也難怪，他屬狗嘛。「汪汪汪，我回來了。」「汪汪汪，別擔心，有我在。」「汪汪汪……」